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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后退



  亚.巴瓦.空的攻略——‘大键琴’作战并不那么顺利。虽然前进过头的飞马.J等二个舰队击破了多茲尔的舰队,但原本负责主攻亚.巴瓦.空伞顶部分的后续主力却与多茲尔的所罗门舰队遭遇,吃了大败仗。
  雷比尔与卡拉尔的主力舰队确实已经做好了进攻亚.巴瓦.空的准备,但是并不具有长期消耗战的实力,因此若要进攻,就必须一鼓作气歼灭敌军。不过,若是三方面的主力有任何一方折损,作战计画就得更改了。
  “飞马.J好像还在前进的样子。”
  靠几架机动战士当做主要战力的舰队,真有能力完成使命吗?雷比尔本来有些犹豫,但后来还是决定信任那三架机动战士的力量:
  “尽快夺下亚.巴瓦.空!”
  可是其他方面的状況可不尽如人意,在亚.巴瓦.空正前方有自护舰队阻隔,而兰德洛夫指挥的要塞守备队也非泛泛之辈。
  先前的“隕石飞弹”攻击已经展现了相当的威力。这种利用直径50~100公尺的隕石,装上火箭喷嘴射向敌阵的手法,虽然原理像是攻城战用的投石机那般原始,郤仍旧很有效果,已经有好几艘舰艇被这种古老方法击沈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原始武器拥有绝佳的价格/效率比。
  在第一波隕石飞弹攻击之后,地球联邦军舰队展开了舰阵,让亚.巴瓦.空守军产生了被包围歼灭的恐惧,但兰德洛夫不为所动,因为联邦军舰艇散得太开了。
  “各个击破!把每个越过界的都一一击破!”
  亚.巴瓦.空的强固防御,让雷比尔有些动摇的迹象:
  “战力不够集中吗?要集中在一点突破防御呀。”
  一旁的幕僚回答瞭解,但舰队行动却和雷比尔原先的预计不同。
  多拉各号发出了‘大键琴断弦了’的暗号。
  暗号的意思是撤退,可见雷比尔集中战力的指令被幕僚给误解了。
  雷比尔內心气愤至极,但还不至于在战场上斥责部属的不是。在超望远镜头已经捕捉到亚.巴瓦.空的这个时候,见到守军方面不断冒出飞弹发射火光,任谁都会心生恐惧,这种心理正是误会司令本意的元凶。
  两军才刚接触,敌我优劣尚未判定时就阵前撤军——当幕僚们为这天大的错误嚇得面如死灰时,雷比尔适时的发出了新命令,让司令部战情室又恢复了活力:
  “本队前往戈雷席多正面,歼灭所罗门舰队。卡拉尔负责支援本队作战!立刻行动!”
  “为甚么!?把我们留在这里,会被敌军包围呀。”
  飞马.J的布拉度.诺亚舰长为这道奇怪命令气得简直要脑充血。前方的支舰队在稍早战役中已经受了相当程度的损伤,但航线还是直指向亚.巴瓦.空。
  “没有错,阿尔法迴路传来的暗号是‘大键琴断弦了’!”
  马茜士官说着,望向舰桥顶上,位置比舰长椅更高的敌情监视员马凯.克兰少尉,寻求证实。
  “线路没有问题,奇怪了。这里无法确认雷比尔舰队有甚么动静,但佛特菲斯部队开始和所罗门派出的舰队接触了。雷比尔应该不会丟了我们才对呀。”
  “这是你个人的推测吗?”
  布拉度把身子沈进舰长椅內,右上方的灯号消失了,前方的舰艇群正忙碌的救援战场上的兵员。这时右边的吊挂萤幕开启了:
  “我是203战队司令葛罗亚,127战队立即移防援护佛特菲斯舰队,我等在收容战场士兵后会立刻赶上去,我不认为弦已经断了。”
  “知道了,上校!”
  布拉度举手行礼,然后转头看了马茜一眼。马茜已经明白了布拉度的用意,也即时回答:
  “C108,归舰。”
  “好!飞马.J调头!”
  布拉度简短的说完,坐了下来:
  “确认各处中弹受损状況,检查耐压设备!”
  彷彿看穿了布拉度的心情,在前方操纵舵轮的美莉.矢岛中尉向他諫言:
  “不管是进攻伞顶还是与佛特菲斯合流,都是一场硬仗,你可不能太松懈喔,上尉。”
  “我看起来有松懈过度的样子吗?”
  “有一点吧。我们刚失去了优秀的驾驶员奇里亚,现在只剩三名驾驶员,得小心运用才行了。”
  “別用管家婆的口气跟我说话!”
  布拉度小声的嘟哝,没想到被美莉听见了,气得她扭头转身而去。不过,当布拉度的话逐渐消失在耳际时,她內心却止不住苦笑了:
  “你也太会联想了吧,装模作样的傢伙……。”
  阿宝、凯、隼人的三架机动战士成了战场之宝,他们没空悼念死去的奇里亚,又得为下次出击做准备。换过內衣裤之后,3人又穿好全套标准服待命了。
  “奇里亚那傢伙,身上大概没带甚么护身符吧?”
  “他平常就吊儿郎铛,太不小心了。”
  听到凯和隼人这么闲聊,阿宝想起了高个子的奇里亚的身影,以及他的金发碧眼。
  “马茜士官是不是有送你甚么护身符呀?阿宝。”
  “没有啊……。”
  阿宝这才想到,自己和马茜相处时,从没想过要向她要一个东西来当护身符。
  “开甚么玩笑,没有护身符哪能活到现在啊?难不成新人类已经厉害到连护身符也不用了吗?”
  凯的表情十分认真。
  “反正每次站在第一线的都是我们,別人是不会怪我们迷信的啦。”
  一面调整头盔,隼人一面说道。
  “光靠实力我可不放心呀,毕竟上战场时,我们都是拿阿宝当盾牌……你可別误会哦,要是你完蛋了,我也不愿意再出击了。”
  “你真的没跟马茜士官要?”
  隼人的神情真的很不安。
  “嗯嗯……没有。我根本没想过嘛,抱歉了。”
  “真是的,马茜果然是脑筋迟鈍的蠢才马茜。好吧,这事交给我办吧!你们等着!”
  “慢着,凯!随时要出击啦!”
  “正因为随时要出击,才非要到不可呀!”
  所谓的护身符,其实指的是女人的阴毛,这是不知多久以前就流传甚广的一个习惯,据说非军职的女人的“东西”要比女性官兵的更有“功效”。表面看来这种习俗是有点下流,可是飞行员、驾驶员们却都很认真的看待,因为这是故乡有女人在等你生还归国的间接表达方式。虽然时代已经进展到宇宙世纪,但人类这求生命与保证的心理还是不变的,因此,并没有人敢轻视这个传统。
  凯打开了通往舰桥的道讯萤幕,“目标”——马茜士官疲累不堪的表情映了出来。
  “请告诉舰长,让马茜.玛斯士官到简报室来一趟。”
  凯大声的吼道。马茜怔了一下,但还是把话传到了。
  “甚么?”
  布拉度窥着小萤幕。
  “可以吧?让阿宝中尉在最后一次出击前和她话別嘛。”
  “快叫她下来!”凯大声叫。
  “知道了,我懂,快去吧。”
  布拉度拍下拍马茜的肩膀,把代班的通信兵叫了来。
  “马上就过去。”
  布拉度再对着萤幕:
  “別把这次的出击想得那么糟,阿宝!……你听好,一定要活着回来才行,没有你的话,这艘飞马,J就全完了!別想那么不吉利的事。”
  “瞭解!”
  阿宝回答,这时凯抢过萤幕中央,拿出自己的飞行员手冊,翻到贴着“护身符”的那一頁拿给布拉度看:
  “这傢伙居然没准备这个呢!”
  “……搞甚么鬼!”
  布拉度气得大骂。这时代班的道信兵已经到了,凯急忙把手冊收了起来。阿宝挨了这一骂,才知道这个传统是如此的深植人心,没有人敢不正经的开玩笑。
  “那是谁的?”
  “我才不会告诉你呢!你要就自己去要吧。”
  凯把手冊收进了标准服侧腹的口袋里。
  “甚么?护身符?”
  马茜觉得这习俗真是不可思议。
  “凯和隼人说我没准备这种东西,下次出击会危及他们的性命,所以强要我跟你要……,我没答应,结果他们说他们要代替我向你要,所以……”
  “我也没带甚么护身符呀,只有在口袋里放张爸爸的相片而已……。”
  “嗯,可是每个出征的士兵据说都会跟女人要一点……不是吗?”
  “都会吗……!?”
  马茜地想起来了,她咬着唇,严肃的看着阿宝:
  “因为凯和隼人起阅,所以你才跟我要?”
  “他们是很认真,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
  “那就没有必要哇!”
  “可、可是,也得考虑他们的想法呀。”
  “那,我的想法航不用考虑吗?你为別人设想得太周到了吧。”
  只有一盞小灯的储藏室里,两人紧靠在一起。
  “我跟你道歉。”
  “你就跟他们说你已经拿到了就好啦。”
  马茜打开门便走,阿宝慌忙这了出去,但马茜已经乘上移动握把飞离数公尺远了。
  或许两人交往的时间还太短吧,就算真的要到了护身符,阿宝觉得也挺彆扭的。阿宝看着马茜的身影绕过转角,他没有追上去。他的金发在灯下闪了一闪。
  ‘不晓得女性官兵会拿甚么当护身符?’
  难道是跟男朋友要?
  来到飞行甲板,等待下次的出击。高达被烧毀的左手已经无法修复了。
  “用焊的也要把盾牌焊上去!”
  阿宝向整备兵大吼,飞到上两层甲板去。护身符的事让他暂时忘却了战场的紧张,现在他突然觉得肚子好饿,使到休息室去。
  “拿到了吗?”
  “嗯,三根,不过我不会借你看,因为我和她约好了。”
  阿宝故意说得好像十分惋惜似的。
  “甚么嘛!”
  凯嘟哝着,隼人回到飞行甲板,阿宝顺手抓了一个汉堡,说道:
  “想也知道嘛,要是给你们看,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啊!她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呢。”
  “嘿嘿……原来如此,你还真纯情呢。”
  “抱歉啦!”
  “没关系,只要有就好啦,小鬼!”
  凯把咖啡吸管一扔,又回到飞行甲板区。
  看着凯的背影,阿宝开始后悔为甚么自己刚才不强硬一点,为甚么刚才要把责任推给这两个伙伴,而不明讲自己想要?
  坐进了驾驶舱內,阿宝和舰桥方面通了几次话,才找到机会单独和马茜说话的:
  “其实是我想要的,拜托你了。”
  “知道了!G3,一分钟后出发,通讯线路转到甲板控制员。”
  马茜的语气恢复平日的模样,让阿宝安心了下来。这比带着护身符更有效。就算马茜是骗他的,他也很开心了。
  “阿宝中尉!到弹射器准备!”
  负责甲板控管的卡拉汉士官的紧张声调充斥了整个耳机。
  “知道了!卡拉汉,C108、C109加油吧!”
  “瞭解!G3!”
  “咱们全靠你啦,G3!”
  是隼人的声音。隆隆……!主引擎所产生的G力把阿宝压入座垫中,高达再度,又一次、记不得是第几次……弹射进星空之中。
  和不想见的人见面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马沙毕竟只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自认气度比別人大,但还是略嫌不够老成。这里是丝莉亚驻军作战司令部的一间小房间,位于亚.巴瓦.空的一个角落。
  面色苍白的嘉西亚.杜华中校抱着一捆档案夹跑了进来:
  “各位久等了。”
  无视于一旁的夏里亚上尉和鲁洛依中尉举手行礼,嘉西亚坐到了马沙正对面: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明白吧,中校!”
  嘉西亚今天的神情异常的慌乱,而且一介事称官在战区跑进跑出也不大合常理。
  “基本上战局推演对我方有利,雷比尔突然无故下令转向,后撤回到戈雷席多空域,双方战力损伤大致相当,而亚.巴瓦.空也依然健在。不过,就参謀本部来看,没能一举贏得会战而结束战争是有点可惜,但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意外的情況……。”
  说到一半,嘉西亚停了口,望望马沙身后的二个人。
  “他们都是你推薦的新人类,別在乎阶级,说不定他们对情況的掌握能力比你还强呢。”
  “喔,是吗……抱歉,我就直说吧。”
  嘉西亚再回到正题:
  “过去,我其实并不相信新人类,也不信任你这样的新人类指挥官的能力,直到我收到多茲尔閣下的舰队被歼灭的消息……。”
  “多茲尔閣下?战死了吗?”
  “好像获得证实了,是‘白色的傢伙’。马沙中校您的新人类部队配备有最新銳的力奇.大魔和艾尔美斯,丝莉亚更将你的部队视为战力的核心。可是一次出击便折损了半数以上,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的能力太差……”
  “中校,你到底想说甚么?”
  马沙催促嘉西亚说出本意。
  “多茲尔閣下这次乘坐机动装甲‘魔霸’出击,结果直属舰队被联邦军的新人类部队全数歼灭,不仅如此,之后又被击沈了数艘所罗门舰队的舰艇……瞭解吗?拥有绝对优势的我军,加上后来的增援,竟然对付不了只有两艘战舰的联邦军舰队……”
  马沙回头看看夏里亚.布尔。
  “是有可能的,如果靠着高达和那两架红色的机种……。”
  夏里亚沈痛的回答。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确认过了吗?”
  “是还没完全证实……是,这还是无法解释为甚么雷比尔突然又下令舰队折近戈雷席多。在正常情況下,参战的渣古至少还有四分之一能逃离战场,但这次渣古却连一架也不剩……高达的能力真的这么强吗?地球联邦军的新人类部队如果这么可怕,那么马沙中校你曾经和他们对战过,并且生还归来……我想,今后我得对你的部队另眼相看了。”
  “我懂了,那么我就告诉你,关于雷比尔突然折近一事我有甚么推论吧,我认为雷比尔也是一样,直到刚才为止,一直无法想像木马和高达能发挥多少威力……。那么我的要求呢?”
  “呃……我会调五架渣古来,并且在数小时內召集备役的第二支新人类部队。”
  “我的力奇.大魔的脚也要加紧修理,高达很快就要来了。”
  “来这里?”
  “我军并没有把高达击毀对吧?”
  “应该是吧……。”
  “那么,就一定会来。”
  马沙露齿一笑,又加上一句:
  “另外那五架,如果能调集到大魔,而不是渣古的话……。”
  “我会转告丝莉亚閣下的。”
  嘉西亚中校站起身来,把档案挟在腋下:
  “祝你战胜归来!”
  “我会加油的。”
  马沙回了个礼。
  “人的能力真的会跃昇得那么快吗?真令人印象深刻。”
  鲁洛依不安的询问马沙,但马沙、夏里亚.布尔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嘉西亚中校刚才的报告并不全然可信,因为战场战果报告被“夸大”是常有的事,五名驾驶员可能每个人都声称自己击沈了战舰,但其实指的是同一艘船。
  要真确的查明战果,必须依靠战场监视摄影机,而且得花相当长的时间检视才有定论。嘉西亚中校刚才说的那番话实际功用不大,充其量只是说明了亚.巴瓦.空的守将们似乎很重视地球联邦军的新人类部队。
  “虽说夸张了一点,但基本上是可信的。”
  夏里亚上尉抬头望向天花板,彷彿看穿了钢制天花板和亚.巴瓦.空的岩层,直视向太空。马沙循着他的眼光往上瞧,却只瞧见塑钢做的灰色天花板,他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问题:
  “夏里亚.布尔上尉可以看得见太空吗?”
  “这怎么可能……那样不就成了妖怪了吗?”
  “说的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库丝可.艾儿曾经提过阿宝.雷,那个高达驾驶员……。我们有机会和他聊聊吗?”
  “恐怕不可能吧,我们不是妖怪呀。”
  二人望着天花板的对话,让鲁洛依听得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
  “那个驾驶员,似乎很吸引库丝可.艾儿,这点很重要……他的年纪,可能比库丝可.艾儿小……。”
  “库丝可是二十二岁吗?”
  马沙突然回头询问鲁洛依,他慌忙回答“是!”
  “库丝可的兴趣很奇怪,喜欢小她二、三岁的男孩,而且必须率直、纯真。不止如此,还要具备相当的新人类资质,才能引发她的好奇心……照这么看,阿宝.雷是有可能理解我们的想法,最终成为我们的协助者。”
  “可是总不能在战场上跟他会谈吧……。我曾经撞见他和娜娜.丝在一起,他的确很率直,而且会毫不犹疑的相信別人。”
  “我只有在嘉西亚中校那儿看过娜娜的资料,据说阿宝。雷的新人类能力是娜娜导引出来的?”
  “或许是吧。”
  “下次改由我和高达接触看看吧?”
  “……。”
  马沙并没有回答。
  “中校,你应该明白,接触的时间长短并不是问题。”
  “嗯……。”
  “有件事我一直很难说出口,中校你对阿宝这个人,是不是抱有甚么的偏见?你之前已经和他接触过了,为甚么不亲自问问他呢?”
  夏里亚上尉的话嚇了鲁洛依一大跳,但他并没有介入他们的交谈。
  “从娜娜……从我第一次遇见他,我就一直在败退……所以,或许是有一些偏见吧……。”
  “因为他逃避和你接触?”
  “不……因为他太率直了。”
  说着马沙低声笑了几声,当做是自嘲。他总不能把阿尔蒂西亚的名字说出来吧,更別提高达驾驶员阿宝受妹妹之托要杀了他这件事。这是他个人的悲哀,做哥哥的究竟在妹妹的心底种下了甚么样的心结呢?
  “……实在抱歉,中校……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在不瞭解阿宝这个人的战历之前,他的能力提昇得如此之快,让人不由得担心……。”
  “你是说,他并非我们期望的那样……”
  “是的,如果偏执的人们,将我等新人类视为战争的工具而予以消灭,到时候只剩下阿宝.雷,又有谁能制衡他呢?”
  “……我们能阻止这种情況发生吗?”
  “我们必须尽快查明他究竟是新人类,还是战争怪物。如果他是后者,我们就得靠自己的力量先一步消灭他。必要时不惜採用最卑劣的手段。”
  “卑劣的手段?……即使要利用阿尔蒂西亚?”
  最后这句话是马沙对自己说的,夏里亚.布尔听了并没有特別的反应。而鲁洛依则以为马沙提到的这个人是哪个单位的间谍,不过他不想追问,也没兴趣,除非真有必要,他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少一点比较好。  *
  哥伦布级运输舰是一艘只有骨架的货柜搬运船,前后左右上下各装设一门防空砲,几乎可说全无防御力。这艘L3的运输舰正小心翼翼的穿过戈雷席多暗礁区,好不容易终于发现了飞马.J的身影。三、四百公里远处爆出点点闪光,看起来像夏夜的烟火,但每个光点其实都代表自护或联邦舰艇道到击沈。
  在月球轨道周边,无重力空间是很平均的。在月球、地球、太阳的引力互相交织、影响下,地球周围出现了几个引力完全均衡抵消的点,被称作拉格朗治点,也就是如今各殖民区建立的位置。
  不过,除了拉格朗冶点之外,地球外环还有几个较小的引力中和点,由于位置并不那么稳定,因此当人们在建这宇宙岛(太空殖民地)时,这些地方便成了废物堆置地,剩余的土砂、污物,甚至还有一些旧世纪的卫星賤骸都被弃置在这些地方,久而久之形成了所谓的暗礁空城。
  透过L3的舰桥观景窗,玛蒂达.亚森中尉看着这形特异的飞马.J逐渐接近,于是拿起了对讲机:
  “右舷14号货柜舱,准备移出。”
  说着,地想起在月面F.B基地时,最后一次看见阿宝的景像。
  “到底该不该开口呢。”
  她常常和自己的末婚夫伍迪上尉提到阿宝的事,每次伍迪听了都会莫名其妙的大吃乾醋。
  玛蒂达在一认识伍迪之后,就立刻被伍迪所吸引,可是自己却一直说不出口,所以常常想尽办法计诱伍迪向她求婚,偏巧不巧这时候阿宝出现了,虽然阿宝甚么也没做,但是却激起了伍迪的勇气,他向玛蒂达说:
  “从今晚起,我们永远住在一起吧。”
  玛蒂达等的正是这一刻。
  “那么,你愿意给我一个名份吗?”
  “当然啦!”
  但真正要举办结婚典礼,恐怕得等到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再说了。对阿宝,玛蒂达心中有着一份感谢,因为他间接促成了这段姻缘。
  “不晓得那孩子是不是安好……?”
  “你说甚么?”
  L3的年轻舰长在身后大骂。
  “不,没甚么。我们不能和飞马.J接舷靠泊吗?”
  “这怎么行,先是在暗礁区航行就已经够累的啦!我可不想被隕石打中呀。”
  “知道了,知道了。”
  玛蒂达看着货柜舱一个接一个朝飞马.J的方向射出,确认飞马.J的舰尾开口接收到货物后,再回头看着正与飞马.J通讯的舰长:
  “可以吗?”
  年轻舰长点了点头,把通话器转交给她。
  “我是第28补给部队的玛蒂达.亚森中尉,我有话想转达给阿宝.雷中尉。”
  背后的舰长詛咒说不该用军用频道进行私人通讯,但玛蒂达不想理他。通讯萤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发女孩,于是玛蒂达说出要转告的话:
  “这次作战结束后要举办结婚典礼,希望能请他出席。”
  “结婚典礼?”
  马茜反问道,这实在不是战场上该出现的词彙。
  “嗯,还有,祝阿宝中尉克敌制胜,平安归来!”
  “知道了,我会传给他的。”
  马茜明确的回答,玛蒂达对她笑了笑,她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女孩对阿宝有好感。
  “喂,你也太过份了吧!”
  L3的舰长火了起来,抓着玛蒂达的肩把她扳了过来,打算教训她一顿,可是脸被气得发红的玛蒂达却先发制人:
  “飞马.J是直接隸属雷比尔将军的舰艇,阿宝是舰上的主力驾驶员,平时就要多关照他也是任务之一呀。”
  虽然这是不成理由的理由,但还是把舰长唬得愣住了。萤幕那端也传来了金发女孩的笑声,舰长正处于被两位美女夹击的惨況当中。
  “別太拘束呀,舰长。”
  玛蒂达用手肘用力一顶,转身离开了舰桥,只听见L3的舰长在身后骂道:
  “不按军规办事就是不对!”
  “这还用得着你教训我!”
  飞马.J的简报室內,主要舰上官兵及驾驶员已经到齐了。不过,所谓主要的舰上官兵,几乎部是所谓的新人类,通让史雷格.罗伍中尉十分不自在。
  “这是我的错觉吗……。”
  “史雷格中尉,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离席。”
  布拉度舰长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大概是官大声音也大吧。
  “虽然不知道阿宝看见的是甚么,但是他能够在接战时判断出敌军重心,这点是错不了的。对吧,隼人?”
  “嗯嗯。”
  隼人接着凯的话,继续说:
  “该怎么说呢?阿宝中尉破坏的那一架机动装甲,靠近的时候的确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决定要先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不过,后来我和凯中尉转移方向去对付岡德瓦号,所以阿宝中尉见到的‘怪异的东西’我完全没注意到。
  至于其他的战斗空城,是没感觉到那样的‘气’,所以若是硬要解释阿宝看到的东西,或许就是‘气’吧。”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马茜士官你呢?”
  “我能够瞭解凯中尉所说的目标意识,就是集中的气,所以阿宝中尉能感觉到对方约存在。”
  马茜尽量小心自己的用词。于是布拉度再次转向阿宝:
  “或许是过度的联想,不过,那可能是多茲尔.萨比本身散发出来的吗?阿宝?”
  “当司令、指挥官的人,会跑出机动装甲拿枪扫射吗?”
  “多茲尔将军的话就有可能……。”
  “萨比家族的多茲尔吗……?”
  阿宝将双手合起放在桌上:
  “……他用那种方式来表达萨比家族的怨恨吗?简直像是鬼故事嘛。”
  阿宝苦笑着,在场没有人提出反驳。
  “喂喂喂,真有这种事呀?”
  史雷格凑近马茜身边问道,这傢伙似乎一直在我机会想接近马茜。
  “当然有,不信你去问凯中尉呀。”
  马茜大声的把牵制球传给了凯,凯很识趣地说:
  “你还是死心吧,史雷格中尉,你不知道阿宝中尉今晚要请大伙喝酒吗?”
  “嘎?”
  史雷格望了望阿宝,再望一望马茜,只换来马茜一个白眼,以及马茜对阿宝送出的微笑。
  “喂,还真有这么回事啊,那我出去又该怎么做人吶?你真的和他……马茜士官?”
  “史雷格中尉!还有凯也是!不要在这里谈私事!我们这里有重要的事要谈,今后我们很可能要独自行动,现在得先凝聚好共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真不通人情……这可不是开玩笑呀!”
  当史雷格在发牢骚时,阿宝和凯对望了一眼,然后再望向美莉中尉。地似乎明白了用意,于是扯了扯布拉度的手:
  “等、等一下,布拉度,你刚才说独自行动,难道雷比尔将军又下了甚么指示?”
  “啊?不是不是,是我胡思乱想,一时不慎就脱口而出。”
  “是吗?我觉得不是喔。”
  “甚么?胡思乱想?还好现在是自由讨论时间,不然你这样乱讲会惹出乱子的。”
  隼人用质问的口气说。这会儿史雷格也正经起来了:
  “是呀,如果你的胡思乱想成真,那就糟啰。”
  “这……我是想,飞马.J的战績一直被上层所重视,不知道上层会不会突发奇想,派我们去对付基连总帅……。”
  “哦……。”
  阿宝惊叹了一声,美莉也噗嗤的笑出声来:
  “想不到舰长是这么有想像力的人……。”
  “是不是具备可行性,这我就没考虑到了。”
  布拉度苦笑着继续辩解:
  “假如,多茲尔的‘气’创这了阿宝见到的那个怪物,那么这场战役必然有个源头——好比说基连.萨比就是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吧,我们留在这里的目的,会不会是准备用来除掉他呢?再者,今天我军战线发生混乱,给了敌人喘息的时间,我总觉得自护军力不该那么脆弱,所以,当我听说自护车配备有甚么最后决战武器时,觉得可信度还蛮高的……。”
  “所以你心里感到焦虑?”
  结果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在历史上,不会有地域性军事行动颠覆现有体制的例子,若是换成和平时代,体制的变革是需要民意同意的。
  如今的时代,前者显然容易的多。基连不也是希望藉由战争的胜利,将世界据为已有?在这个基连拥有绝大支配权力的时代,或许正如布拉度所说的,基连的思维所形成的‘气’,已经变成主控战场的力量了。
  这也就是为甚么尽管地球联邦拥有资源的优势,却只能和基连打成平手的缘故。因为联邦方面并没有足以相抗衡的意识,所以免不了被基连的‘气’所吞没。
  这才是布拉度真正想说,问题的根源在于人的思维走向……。
  “我们……”
  阿宝按着布拉度的话继续说:
  “我们如今能够取得的协助,只有雷比尔将军。要想凝累联邦整体的力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如果多茲尔能散发出那样恐怖的气,那么基连的思维应该同样会散放出来,我们也可以察觉得到。”
  “真不得了,想不到都这个时代了还有妖气这种东西。”
  凯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来舰长的胡思乱想并不是胡思乱想。”
  “嗯嗯……。”
  阿宝证实了美莉的想法。
  “如果我们具备察觉异样气息的能力,应该就能捕捉到基连的气,也就能终结这场战争了。”
  不过阿宝的语气中并不那么有自信。
  “我们可能说服雷比尔吗?能直接跑到多拉各号上求见雷比尔吗?雷比尔的幕僚会答应吗?我们是地球联邦军战力最强的一艘船啊,不好好打仗却跑到那里去胡说八道,他们恐怕不会接受吧。”
  史雷格对现状的认识是正确的。
  “还有,就算我们真的凭一己之力扳倒了基连,让战争结束了,別忘了到时候还有军法伺候。因为真正掌控联邦军的高官们都还留在賈布罗,他们是会用不服军纪的名目来对付我们的。”
  阿宝也提出了看法,使大伙沈默了下来。
  “我并不是对民众存有敌意,但少数服从多数的制度一直让我感到不安。联邦政府所做出的决策,其实都是政客们为了明哲保身而制定的。我们若是靠飞马.J打倒了基连,就会在民众心目中加强‘新人类就是超能力者和战争工具’的印象。在平凡人看来,新人类会被误解为‘能够看穿別人心底在想甚么’的怪物,他们会允许这样的怪物和他们‘正常人’一起生活吗?
  要是政府不再需要新人类的力量,于是鼓动民众排斥新人类的话,我们甚至会被消灭掉呢……。”
  “哼,虽然表达得很粗略,但阿宝的想法是对的。”
  凯点了点头。
  “说到新人类就想到自护,据说创建自护共和国的那个自护,什姆.戴肯后来是被萨比家族害死的?”
  史雷格摆着一副见多识广的神情,如此询问马茜。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自护所指的新人类是人类整体的革新。但就现实面来看,阿宝预测的情況倒是真有可能发生。”
  “在战场上我们是有利用价值的,换做和平时代,恐怕就只剩下研究价值了。”
  “这只是理论上如此,实际上我们通自己的明天都没办法决定啊!”
  美莉说道。
  “那么,下回再通到他们,只要不斗到你死我活就行啦!”
  “不,就算敌我的新人类部队都有这样的共识,通到基连的终极兵器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布拉度舰长……你为甚么会这样想?”
  “只是依战況做出的判断。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演变呀,阿宝……。”
  阿宝倒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布拉度的“第六感”已经愈来愈强了。
  “……还是得打垮基连才行……。”
  “方法呢?”
  “当然不能只靠蛮勇……如果能找到协力者的话……。”
  说到这,阿宝也觉得奇怪,为甚么自己会思考这种想都没想过的办法。这个念头自己平日根本不曾考虑过。
  “协力昔……!?”
  “这也是胡思乱想,不能当真的……。我只是猜想,如果马沙.那个別名红色彗星的人……。”
  “集合敌我双方新人类的力量吗?可是他是多茲尔的部下耶。”
  “所以说啦,只是我胡思乱想……。”
  “好吧,大伙休息一会吧,在接到下回的作战命令之前保持第三级战备警戒。”
  “虽然我不是那么‘进步’的人类,但也不觉得今天在场的人是异类呀。至少还能够谈谈恋爱,这样的人类绝对是正常的“
  史雷格.罗伍率直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松开移动握把后阿宝站定脚跟,回头偷偷望了望转角那一头,马茜和美莉正在交谈着。
  打从阿宝告诉马茜,他和她哥哥在战场上的交谈之后,俩人之间似乎就存在着一道无形鸿溝。可是阿宝的男性生理欲望却还是压不下来,这让阿宝感到十分难受。他也知道这得要自制,但每次一有时间放松下来,他就自然而然会想到她,需要她。
  马茜又怎么想呢?阿宝不知道,他只是渐渐对自己产生厌恶,厌恶自己的胆小,厌恶自己只能等待马茜向他有所表示。
  “真丟人,刚才还在讨论新人类资质,现在却又躲不掉生理需求。真正的新人类应该完全斩断这种需求才行。”
  阿宝猜想着。
  然后过了几秒,他决定不再傻傻的等下去了,他拉好领子,转身走回自己的寢舱。就在这时,马茜跃离了地面,抓住了移动握把。
  “!”
  金发小姐朝这边过来了!不过阿宝不敢抱太大期望,他怕马茜和他擦身而过,他会掉入更大的失望当中。但马茜松开了握把,真的朝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
  她的金发在无重力状态下飞舞着,格外诱人。其他男性应该也会这么想吧?其他男人在和女人交往时,是不是更懂得保持男性尊严呢:
  “怎么啦?中尉?”
  马茜厚软的胸顶住了阿竇的胸口,抵消了向前飞移的力道。
  “呃……这……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心里好不安……。”
  “光是担心有甚么用,为甚么不直接问我呢?要不是刚才美莉中尉说,我该过来看看你,再加上有件事要转达给你……。”
  迼些话阿宝全听不进去,他将唇按上马茜的唇,因为马茜刚才说的话已经表明她不会抗拒了。
  “阿宝……”
  马茜使劲把阿宝推开:
  “这是违反军规的喔。”
  嘴上还残留着吻的香甜,阿宝开了寢舱的门,点亮了灯。
  “为甚么我非得参加玛蒂达中尉的婚礼?”
  “为甚么嘛……因为她喜欢你吧?”
  马茜嘻嘻的笑着。
  这点阿宝就搞不懂了,他从来没对玛蒂达.亚森中尉有甚么非份之想,当初阿宝还只是个驾驶员预备生,为甚么玛蒂达中尉会记得他呢:
  “因为是军人的结婚典礼,场面大概会尽量節约,只有亲朋好友才能参加,换句话说她将你视为朋友啦。”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能不能出席婚礼,还得看我能不能生还归来呢。”
  “所以嘛,她邀请你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就表示你一定要活下来呀……虽然,我个人并不欣赏这种方式。”
  马茜抓了抓头,站起身来到浴室去淋浴了,虽然房里只有军用浴巾,颜色却和马茜十分相称。阿宝知道真正容许他们独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俩人该谈些甚么他却没有把握,他不想冒险再拿马沙当做话题,可是他觉得马茜来找他,一定有些话还没跟他讲。
  换阿宝进浴室了,在无重力环境中,淋浴时必须用塑膠的大袋子套住身子,然后用高压空气喷出水雾清洗身体。当然头得露在外面以防溺水。正当阿宝洗到一半时,马茜主动开口了:
  “我以前跟你提过哥哥要报仇的事吧……不过那时我们都还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马茜用意外平静的语调说着,刚才在简报室讨论时,她没有参与太多的对话,可是阿宝提到了马沙,让她觉得有必要说个清楚。
  “他进了官校之后,每年都还是会寄几封信回来。不是影像储存卡,而是用打字机写的信。我总感觉,随着哥哥逐渐成长,当初的复仇意志会渐渐的淡化。有趣的是,他有一次提到他和萨比家的幼子加曼是同班,而且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啊……我们离开SIDE7时,不是和加曼指挥的格伍舰队交战吗?你哥哥好像也在那片空城里……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战斗结束后军方的战斗报告也杂乱得很…….阿宝,你认为呢?”
  “就我记忆所及,红色彗星当时并不是处于支援掩护格伍的位置。再说,光凭一个人就影响全部战局这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结果却是因此消灭了萨比家族的一员……哥哥会那么轻率的盲目报仇吗?”
  “我当然也希望他能站到我们这一边,可是这可能吗?要如何和他接触呢?更大的问题是,他是能够接受这样的提议的人吗?”
  “我相信他是不会变的……。还有件事我从没对你说过……,我在德克萨斯殖民地见到哥哥了。”
  “……!”
  阿宝吃惊的扭头看着马茜的侧脸,她感觉到阿宝的讶异,视线虛无的扫向空中。
  “对不起……。”
  “不,不必道歉。虽然这不是重点,但你怎么会在激战的当儿见到他呢?”
  “我感觉到哥哥在呼叫着我……哥哥一点也没变,即使他从不寄照片回来,我也能立刻认出他来。他说,要我不要再留在战场上……他还是那个我记得的,温柔又坚强的哥哥。”
  马茜回忆的口吻,却成了阿宝判断马沙人品的依据。如果兄妹两人拥有相同的新人类资质的话……他相信马沙会是个相当善体人意的哥哥。
  当然,涉世不深的阿宝随随便便的下这样的结论其实是很危险的,但马沙正巧符合他的想像。就在马茜的伤感自嘲中,阿宝和马茜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俩人在这时,体会到了甚么叫做幸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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