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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



约翰·格里高里·贝坦考特

  5月5日
  日光灯在头顶上不停地闪过,似乎没有尽头,但企鹅仿佛根本看不到。他继续挣脱着捆绑着他胳膊和双腿的绳索,每个动作都似铁条似地收缩着。他上下起伏蠕动着身子,但无济于事。他们肯定不会让他挣脱开的。
  这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他一千次地对自己说。我对他们来说过于强大和聪明了,他们永远也改变不了我的大脑。永远不可能!
  4名穿白大褂的强壮的男实习医生推着手术车撞开一扇扇双折门,坚定不移地朝阿克哈姆精神病院的手术台走去。
  傻瓜。他们此刻早该明白我是不会被洗脑的。这他们过去又不是没试过。
  他想起他们所有过去想改造他的可怜的企图。哦,他们想让他变好,那心情是何等的急切。而每当他说:“噢,是的,先生们。我这次肯定变好,我保证”时,他们总是相信他。那些医生真是头号可悲的笨伯。
  企鹅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个医生白皮肤金头发,长着淡蓝色的眼睛,他朝企鹅的脸瞥了一眼。这位医生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杰里米·斯塔克的名字。企鹅用刀锋似的目光盯了一眼斯塔克,然后几乎可爱地笑了笑。斯塔克的脸上掠过一种掺杂着……或许是怜悯的厌恶表情,他立即把目光从企鹅脸上移开。
  企鹅又咯咯一笑,那笑声很刺耳。
  他们穿过最后一道门,进入一间摆满器械的手术室。企鹅扭动脖子想朝四周看,瞥见一台占据了半间房子的巨大器械。它简直是个大杂烩,上面有闪亮的试管和仪表盘、缠绕着的细线和电路板、发光的盛着亮晶晶银色液体的金属球和线圈。他过去从未见过这玩艺儿。
  两名实习医生因怕被企鹅咬而戴上了手套,将他的头扳直,让他朝上望着白色天花板。不知谁在屋顶上贴了一张笑脸,企鹅发出一声冷笑。
  他们把他的头用带子绑好,以防止他乱动,防止他躲闪开他们的器械,他则抗争着……但只不过做个样子罢了。当他乐意的时候,他可以使他朝温文尔雅的奥斯瓦德·科布波特方面的转变更富戏剧性。
  医生们开始鼓弄器械。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机器开动了,就像马达发动了起来。
  来吧,没事,企鹅想。我正想出去呢,你们越快地把搅乱我大脑的任务完成,我就能越早获得自由。
  这一切都是由一次特殊的精神病倾听会开始的。专门治疗精神病罪犯的格特姆精神病院,每半年定期为病人举办精神病倾听会。企鹅在他这次监禁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已参加了两次倾听会。他这次治疗主要包括没完没了的咨询、支持精神病犯人改造组织的会议和个人坐禅。
  当实习医生把他从牢房——对不起,是病房,他挖苦地暗想——拽出去时,他知道这事先不打招呼的做法说明要有大事了。8个月来他一直是模范病人;说不定他们要释放他了。
  实习医生们把他带到一间会议室。他看到会议桌的另一头坐着3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都绷着面孔。他温顺地坐在他们对面的直背椅上,尽力装出一副谨小慎微老实巴交的模样。
  精神病院现任院长是身材高大、体格宽阔的戴维·卡特莱特医生,他发际很靠后,长着鹰勾鼻。他对企鹅挤出一丝微笑,接着打开一个牛皮纸卷宗。他一边翻着好几十页的卷宗,一边清了清嗓子。企鹅知道他要说什么;几个月前他就领教过,当时他的一个医生碰巧把卷宗落在了他的病房里。那里面口气严厉地历数了他一生中所犯的罪行。
  “科布波特先生,”卡特莱特医生终于开口道。“我们一直在审阅你的材料,我们认为你是一项新治疗方式的最佳人选。”
  “是吗?”企鹅吸了一口气,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要这样做了,他们要让我出去了,他想。
  卡特莱特医生接着说:“我们有一台新仪器,可以用无线电波使你大脑中的神经元触处重新改道。它同脑叶切除和其他手术不一样,对你没有损害;它只是封闭你阴暗的念头……就像关上一道暗室的门似的。根据你的情况,我们认为,”说到此他用食指又翻了翻卷宗,“这一治疗对你有不可估量的好处。然而这是试验性的方法,所以我们只能征得你的同意才能实施。”
  “你说是试验性的,”企鹅沉思着说。这意味着他们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是的。”
  “你们给其他人做过吗?”
  “在人身上还没做过。”
  “动物呢?”
  “在有问题的动物身上做的治疗使它们在交际行为方面产生了百分之百的改善。这些动物有猴子、狗,甚至还有一对儿猪。对较小的动物,如老鼠等没有显著疗效;显然,是它们的智力不高,使疗效无法显示。”
  企鹅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慢慢点着头。他已接受过人们所知道的各种治疗方式,从电震疗法、催眠术到弗洛伊德和容格的精神分析,没有一种方法曾丝毫穿透过他的精神堡垒。无线电波?他真想放声大笑。绝对没用。不过也许他能让他们相信这方法能……
  他十分讨好地朝卡特莱特医生笑笑。“你说不用手术?不用开刀?”
  “是的,”卡特莱特医生点头说。“就像我跟你说的,整个过程都是无线电波。”
  “那么——好的,我当然同意这一治疗,”企鹅说。“你知道我想变好,医生。”
  “说得对,”卡特莱特医生又强挤出一丝笑容,把一张同意书和一支塑料笔推给企鹅。“如果你在这份同意书上草签上你的名字,我们将安排你的治疗日期。”
  企鹅大笔一挥签了字,把文件还给医生。
  “笔,也请还给我。”
  企鹅有些不快地把笔也还给了卡特莱特。
  那是两星期之前的事,漫长的两个星期,其间企鹅在脑子里琢磨了所有假戏真做的方案,他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倘若他能令他们信服他被彻底改造了,他最终将再获自由。
  摆弄他的实习医生们再次检查了拴住他的所有扣带,点点头,朝后退去。卡特莱特医生俯下身子,直到他的脸离企鹅的脸只有几英寸远时为止。
  “这无疑会引起剧痛,”他说。“别担心,奥斯瓦德,如果一切顺利,治疗超不过半个小时。”
  “你这是什么意思?”企鹅问。“无线电波是不应该引起疼痛的。”
  “当然会。全看用什么方式。有些你能看到,如光,有些你能觉察,如激光和微波。这个治疗就是以微波为基础的。”
  “可我还以为——”
  卡特莱特医生朝一名实习医生点了下头——企鹅看到又是那个斯塔克——后者便不顾企鹅的反抗将一大块塑料的东西塞进企鹅嘴里。
  “这样你就不会意外咬伤你的舌头了,”斯塔克不动声色地说。
  企鹅睁圆了双眼,他想再挣扎一次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未成功。于是他朝卡特莱特叫喊,想说他要出去,不接受这个治疗了,但因嘴里塞着东西,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咳嗽声。
  卡特莱特医生笑道:“我知道你也很兴奋。充当新的医疗方式的先锋实在令人感到是一大荣耀。”他挥了一下手,另一名实习医生将一个附着在一个小起重机吊臂上的巨大玻璃球拉到企鹅眼前。
  卡特莱特把球体放低,正对着企鹅前额的上方。企鹅吓得魂不附体。不管这是什么东西,他实在是不想接受治疗了。
  球体开始闪烁,忽亮忽灭,忽灭忽亮。企鹅全身都疼起来,一种令他眼花缭乱的、烧灼的疼痛。仿佛一百个小针在刺戳他的大脑,一百个钩子正将他的头骨撕裂分解
  他无望地喊叫着,内心里一个声音说他是傻瓜,并告诉他这是他一生中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
  不久,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白色的了。
  5月6日
  韦恩公寓里,宽大的房间和过道里回响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布鲁斯·韦恩正在他的私人健身房里锻炼。他聚精会神地将240磅重的杠铃慢慢举过头顶。一上一下,来回重复。不要理会你胳膊和胸脯上的灼热感。汗水从他脸上淌下来;肌肉在他颈部和肩背上条条隆起。他再次举起了杠铃。
  当企鹅的面孔在对面一面墙壁的电视上出现时,布鲁斯惊讶地住了手,杠铃依旧举在他头顶上。他慢慢把杠铃放四支架上,坐起来用毛巾把脸擦干。
  播音员说:“——绰号叫‘企鹅’的臭名昭著的罪犯奥斯瓦德·科布波特,昨晚接受了一次试验性治疗,治疗的目的旨在彻底根除他敌视社会的倾向。”荧光屏上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奇特的玻璃球悬挂在企鹅极为痛苦的脸上。播音员简短解释了一下这种器械的功能,它是用特定的无线电波烧掉经过选择的神经元触处。
  布鲁斯怀疑这种器械是否有效……接着他又躺平身子开始举杠铃。他知道,倘若治疗无效,他就得以自己的方式去对付企鹅。
  8月9日
  星期天闷热了一天后,晚上的温度变得凉爽宜人。天空海一样地蓝,没有一丝白云打破那完整的蓝色,空气中流动着微风。总之,这实在是打棒球的理想天气。
  奥斯瓦德·科布波特星期天下午一连观看两支球队打了两场球。其间格特姆格里芬斯队两次击败了亚特兰大布雷夫斯队。不停地吃着以洋葱和芥末为佐料的烤花生和热狗,就着一杯一杯的碳酸啤酒将它们送下肚,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取胜助威,而且一个下午竟胜了两次……他喟叹一声,是的,生活是美好的。
  奥斯瓦德自打从阿克哈姆精神病院被释放后,一直穿着千篇一律的服装:发白的牛仔裤、方格棉布衬衣、黑色旅游鞋,和一条黑色的上面带有银色格特姆格里芬斯队带扣的皮带。今天他还戴了一顶格里芬斯队的帽子,帽子前方是红黑两色的球队标识。
  他再穿过两条街就可到达汽车站,然后坐车返回他市中心的住所,坐在电视机前快乐地过一晚上;看场肥皂剧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他用口哨吹起了(带我去看棒球)的曲子,颇为春风得意的样子。
  那台器械用电波修理了他的大脑,没错。也许有些矫枉过正了。现在他总是很高兴,总是那么平静谧和。通过一个月的观察,他以自我保释的方式被从阿克哈姆精神病院放了出来。
  他的门诊项目咨询专家朱迪·卡兹医生甚至还给他找了份工作,在一家电子工厂里包装纸板箱。他干起这份新差使来,竟像是天生就会做体力活儿似的轻松。一小时6美元已足够他支付他节俭的开销。
  奥斯瓦德沉湎于快乐的逻想之中,直到一群街头地痞把他围起来时才注意到他们。地痞总共有6人,都穿一身黑,身上到处是项圈拉链之类的东西。年龄最大的超不出20岁。
  “嘿,老家伙!”他们的头儿说。“给我们预备钱了吗?这段路收费,你得付买路钱。”
  “先生,”奥斯瓦德说。“我可不认为——”
  “少废话!”他一巴掌掴在奥斯瓦德的脸上。
  奥斯瓦德眼前顿时冒起金星。他拔腿想跑,那帮人来回推搡着他,一边讥讽一边扇他嘴巴。他伸出手抵挡着。
  “求求你们……”他喃喃地说。
  “钱!”他们的头目又厉声喝道。“现在就拿出来!”
  奥斯瓦德还没来得及张口,其中一人狠命朝他肚子踢了一脚。企鹅弯下腰,把热狗、啤酒和花生果都呕吐了出来。他疼得动弹不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幻影,像噩梦中的景象,人人都以慢动作移动着。
  一个人从背后朝他的腿踹了一脚,他重重地栽倒在地。他哑然地望着那帮人拿出了包皮铅棒和指节铜套。
  “挺好玩啊,”他们的头儿说。他带头朝企鹅的脸踢了一脚。
  这座城市歹徒猖獗。蝙蝠侠每晚都在城里巡逻,他从一个房顶走到另一个房顶,寻找着人类所能做出的恶行。小偷们都理所当然的惧怕他。大多数杀人犯、强奸犯和毒品贩子都被他从大街上赶走。团伙是最恶劣的:他们愚蠢无知,对于他们来说对别人制造恐惧和恫吓就是力量和权力。
  当他看到6个小青年把一个矮个子打倒在马路上时,他知道他得立即插手了。如果他们因好玩而杀死那个人,他们是决不会感到丝毫不安的。看情形,他得跟他们斗一场,要么就把他们抓起来。
  蝙蝠侠朝对面的楼房抛出一支飞镖,拴在飞镖上的张力很强的绳子从他万能皮带的线圈上滑出去。飞镖的铁头扎进砖墙里,钉得很牢。他将绳索绕在戴手套的手上,试了试,结实得足以载动他的身体。
  他掏出一枚瓦斯弹,抛了出去。瓦斯弹落在马路牙上爆炸了,喷出浓浓的白烟。歹徒们掉转身,呛得咳嗽不止,眼睛烧得生疼。
  蝙蝠侠在烟雾的掩护下顺绳悠了下去,他先将两个地痞从后面打翻在地。当他的身影从浓浓的瓦斯烟雾中耸立起来时,其中一个小流氓惊慌地叫道:“蝙蝠侠!”
  他抓住他俩的头相互撞着,然后将他们的手腕同脚腕铐在一起,使他们动弹不得。尔后他转身冲入浓烟的中心。被打的那个人像个胎儿似地蜷缩着侧躺在地上,脸上和头部的伤口都流着血。他剧烈地咳嗽着。
  蝙蝠侠拽起他一只胳膊,往他脸上扣上一副防毒面具。那人感激地吸着氧气,咳嗽遂减轻了许多。
  蝙蝠侠撇下他,又朝那些在附近咳嗽的其余歹徒奔去。
  浓烟之外,4个小流氓都两手扶膝,想把他们肺里的毒气排出来。蝙蝠侠走过来时他们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他们边慢慢朝后退却,边挥舞着棍棒和指节铜套。
  突然,他们中的两个向蝙蝠侠猛扑过来。他轻易地避开他们笨拙的击打,让他们的棍棒打在他的铠甲上。他一拳击在一人的脸上,立刻将其打得麻木不仁;又朝另一个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并用手掌在他脖子后面猛然一击。
  另外两个正要逃跑,蝙蝠侠已像狮子扑猎物似地追了上去,将他们捶倒在地上,就像他们捶那个年龄略大的人似的。待他们无力反抗时,他绑住他们的脚,将他们拖到另两个人旁边,让他们挤在了一处。
  拐角处的电话亭为他提供了解决此问题的最快途径。他拨通911,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在地点,然后让他们通知警察并派一辆救护车来。
  等他走回到那个矮子身边时,瓦斯已基本散去,矮子的腿也略微伸直了一些。蝙蝠侠从他脸上卸下面具时,他的手停住了。透过血渍,这个矮子的模样是那么的熟悉,以至引起蝙蝠侠的不快。
  他突然意识到此人是企鹅。欺负人者成了别人的茶毒对象。但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了企鹅据说在阿克哈姆精神病院接受了试验性治疗。肯定是奏效了,他想。他们治愈他后就放了他,于是便产生了这样的结果:他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悲哀的小老头。
  以后没我的事了,他想。只是又多了一个无助的公民。但愿他能永远如此。
  企鹅眯起眼睛盯着他。他满是鲜血的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远处传来警笛声,蝙蝠侠站直身子,匆匆奔入夜幕之中。
  我死定了,当一名歹徒一脚把他踹倒时,奥斯瓦德的脑子里只闪过这一个念头。
  由于头部被击,他觉得一切事物都离他很遥远。他们在他倒地后继续打他。在又挨了一脚后,他觉得他的肋骨折了。之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他的脸上粘糊糊的;他眨眼时看到了红色,破了的嘴唇还舔到了嘴里鲜血的腥味。
  接着他的肺部也烧灼起来。他咳嗽着,想透过一层眼泪往外看。结果他突然看到一张戴着头罩的面孔……一张熟悉的戴头罩的脸正盯着他。当一只戴手套的手伸向他的脖子时,他失去了知觉。
  我一定是昏迷了一分钟,他想。当他再次斗胆睁开眼睛时,那个戴头罩的面孔还在那里。两人相互瞪视着。
  “你——”奥斯瓦德想说话,但因嘴里有血,只发出吧卿吧卿的声音。
  远处的警笛声愈来愈近,蝙蝠侠抬起头,显得很紧张,然后起身遁入黑夜之中。
  警察把我从蝙蝠侠手中救了出来,奥斯瓦德模糊地想。蝙蝠侠企图谋杀我,他想让一群小流氓做替罪羊。
  一切事实都联系了起来。由仇恨而引起的肾上腺素在他体内迅速激增,令他眉头紧锁。
  神经元触处又重新浮现出来。偏执狂是根深蒂固的。
  蝙蝠侠想陷害我。蝙蝠侠要让我死。我被打是蝙蝠侠一手策划的,若不是警察赶来我早就命归西天了。
  一切都找到了答案。企鹅把真相弄清了。他记起了往昔岁月……记起了他所拥有的所有权力,那时他可谓叱咤风云,腰缠万贯。
  救护车停下后他闭上双眼。身穿白衣、胳膊上箍着红十字会袖章的人瞬间把他围住,像抱只小猫似地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上担架。他们将他送进救护车里后便从街角奔驰而去,车上的红色警报器一边闪烁一边鸣叫着。
  企鹅合上眼,淌着血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8月10日
  “你真幸运,”塞提医生说。她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矮个印度女人,说起话来像唱歌,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企鹅就非常讨厌。“你的确太幸运了,科布波特先生。”
  企鹅畏缩了一下,一半也是由于他受伤肋骨的疼痛。他在医院里已躺了24小时,烦得直想尽早离开。而这完全取决于塞提医生是否能在他的出院书上签字。他脑海里已酝酿出若干计划,他需要将其中一部分付诸实施。
  “我知道我很走运,”他对塞提说。他的脸虽惨不忍睹,但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的上唇缝了12针,下唇缝了3针,嘴上缠着肉色的大纱布。“我对你给我的帮助表示感谢。”
  “哦,我只是做了点善后的小事,”她说。“救你命的其实是蝙蝠侠。要不是他,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蝙蝠侠这,蝙蝠侠那!企鹅想。那个好管闲事的小丑想杀我,这谁也不知道!这一想法宛如他的一块心病。不过他很快就会复仇的,等着瞧吧……
  塞提医生把书写板和笔递给他。“如果你在这儿签个字——对,就是这儿——我就同意你出院。我先给你去找辆轮椅……”她朝护士站走去。
  一刻钟后,企鹅站在了医院前的人行道上,一年中第一次成了真正的自由人。天空阴沉下来;手中没了雨伞使他感到仿佛被人执光了衣服一样。他所有的东西就是钱夹里的8美元、一只廉价手表、令人酸楚的破衣服和一双他一生中穿过的最舒适的鞋。他以疑惑的眼光盯了一眼他的黑旅游鞋。不管它舒适与否,反正他不喜欢它的那副模样。他会立即想个补救的办法。
  他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把一家高档男子眼装店的地址告诉了司机。尔后他便仰坐着,看着街景徐徐掠过。
  “你受伤了,是吧产出租车司机问。
  企鹅没理睬他,后者耸耸肩,只得聚精会神地开车。
  到达提罗高档绅士眼装店后,企鹅默默地付了车钱(还留下15美分的小费,只是因为他不想等着找钱),然后下了车。这地方还是两年前的老样子:好兆头。连橱窗里的西眼都没变。
  企鹅毫不迟疑地分开街道上的人群,走进旋转门。商店里面很静,有种所有的高档商店似乎都有的过滤过的空调味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置身在金钱的包围之中,心里很畅快。
  当蝙蝠侠几年前最初开始为难他的时候,他通过好几家冒牌公司买下了这家店(以及和这家类似的其他几家)。他的初衷只是偏执狂的突发奇想,以备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可以迅速地重新把自己装备起来,不过此店已为他派上了几次用场。
  他的人比克斯比仍旧负责收银台,企鹅看见了他,心里很满意。虽然他俩一年多没有见面,但都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企鹅点了下头,比克斯比便把手伸到柜台下,按下一只小键钮。
  企鹅继续在店里徜徉着,走过一排排的雨伞架、做工考究的西服、配礼服的白衬衣、丝质蝴蝶结领结,以及零星的左顾右看的顾客。走到试式衣室时,他闪身走进靠左边的第二间,反锁上门,轻轻地推开后墙上的一面全身镜。镜子旋转了一下,他钻了进去,来到一间隐蔽的储藏室。
  他愉悦地朝四周张望着。这里的架子都蒙着塑料布二大面挂着雨伞、夜礼服、配礼眼的白衬衣、大礼帽……每一样都与他的身材尺寸相符。
  企鹅脱去衬衫,却又犹豫了一下,于是又穿上。暂时不能脱。他下午与他的门诊咨询及精神病专家朱迪·卡兹医生有个约会。他必须继续保持他的“无助的低能儿奥斯瓦德·科布波特”的形象。然而今天天气多云,他带把雨伞总是说得过去的……
  他把塑料布从雨伞架上掀开,弄出一片尘土,然后用手指默默地抚摸着那些精致的伞把。拿把什么样的伞呢?带喷火器的?不,太明显了。带飞镖的?不,镖头上的毒药此时肯定已失去了功效。最后他选定了一把黑道博伞。象牙伞柄上有3个小按钮。不错,他想,如果你态度粗鲁不顺从,卡兹医生,这把伞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把雨伞架上的塑料布拉回去后,他走到另外一面墙上的一只巨大的老式保险柜前。旋钮很好拧。他熟练地转动着密码,一拧把柄,把门打开,从里面拿出2英寸厚票面为1000元的一捆美元。他有许多事要办,因而需要大量的钱。接着他又取出一只备用的单片眼镜,戴到眼睛上,露齿一笑,好极了。
  他关上保险柜,把密码拧乱,然后抄起电话机,让话务员随便替他接通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它的名字是“海斯—斯蒂尔—布雷劳克律师事务所”。他要求与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中的一个讲话。
  “海斯先生,我叫霍罗斯丁·哥德沃特,”企鹅扯谎说:“对……我需要设立一笔慈善基金,赞助一个由我的朋友奥斯瓦德·科布波特策划的慈善项目……先设立30万美元……对……如果方便的话,科布波特先生将于今天下午把东西送到你们办公室……对……谢谢先生。”他笑着挂上了电话。
  然而首先要……去巡警察局。
  “但是科布波特先生……”副局长又开口说。
  “我已对你说了,我要对那6个不错的小伙子撤诉。”企鹅透过单片眼镜窥视着对方,想显得镇定自若。他知道他的表情不能太过分,否则就得露出马脚。他现在必须要……随和。这词对他不啻是个诅咒。“先生,我想我有权这样做吧,是不是?”
  副局长叹口气。“是的,科布波特先生。这是你的权力,不过为了你个人和社会的利益,我劝你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撤诉,几周后就将对他们进行初审。他们将服刑。你的证词可以让他们做好一阵子牢。”
  “先让我跟他们谈谈。如果我能说服他们为科布波特慈善机构工作,我就撤诉。如果说服不了,我就听从你的劝告。”
  “看来我只能希望如此了。请跟我来。”他陪企鹅走到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门前。“我把他们带进来。如果有什么麻烦就打手势,我就在那边的窗子后面监视,怎么样?”
  “好极了。”企鹅走进房间坐下,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着。
  俄顷,副局长把那6个两天前攻击企鹅的青少年带了进来,然后退出去把门带上。6个小伙子温顺地坐下,谁也不敢正视企鹅的目光。最后企鹅把注意力落在了他们头儿的身上:他的黑发已剪成寸头,可能在牢房里长了蚤子。这会儿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皱巴巴的衬衣和裤子。他的左眼上有一大块青紫,几乎将眼睛封住。
  “你叫什么?”企鹅问。
  “克雷,”他慢慢地说。
  “你打我时犯了一个大错误,克雷,”企鹅低声说。“当时你们谁也没认出我来,是不是,孩子们?”他哑笑了一声,嗓音突然变得威严起来。“看看我是谁!”
  他们朝他望去,目光都落在他的单片眼镜上。“你是——”他们其中一个认出了他,不安地将话打住。
  “没错,”企鹅说。“我刚从阿克哈姆精神病院出来。我想隐蔽一点儿,避开人们的注意,结果你们这帮蠢驴却攻击我。哦,不过我现在正需要一些人手。你们乐意的话,可以跟我干。”
  “你要干吗?”克雷问。
  “表面上……你们将为科布波特慈善机构工作,帮着在格特姆公园办展览。私下里么……”他目光逡巡了一圈。“这么说吧,机会无穷无尽。”
  “对我们的起诉呢?”他们之中一人问。
  “我自然会撤诉。”
  克雷咽了口唾沫。“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是的。”企鹅从兜里陶出一张1000美元的钞票,从桌面上推给克雷,说:“这点儿钱供你们拾摄拾掇。晚上12点在格特姆港50号码头与我见面。施舍先及亲友,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他意味深长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这么着了,伙计!”
  企鹅站起身,朝厚玻璃窗后面的副局长点点头。
  “我决定撤诉了,”企鹅对他说。“我跟你说过会这样的。”
  3点整,企鹅抵达了与卡兹医生每周会面的地点。卡兹的办公室在城里一座写字楼的15层。企鹅乘电梯时,默默地审视着锃亮铁门上反射出的他的身影。他最后又想了一下,决定摘掉单片眼镜,把它塞进左上衣口袋里。
  电梯门开了,他走出去,摆出一副谦卑的样子。他礼貌地朝接待员亚当点点头,后者便按下键钮呼叫卡兹医生。
  “请让科布波特先生进来,”卡兹通过内部电话说。
  亚当点了下头,对企鹅说:“请进去吧,先生。卡兹医生2点钟的约会取消了,所以我们今天可以准时。”
  “谢谢,多谢,”企鹅说。他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走进去,关上门,然后朝沙发走去。他坐下后,把那把黑道博雨伞横放在了他的双膝上。他没看医生;卡兹似乎正在专注地看他的病历……她总是在开始之前迅速浏览一遍他的病史。
  朱迪·卡兹医生将近40岁,灰棕色的头发缩成一个鬏,厚镜片后藏着棕色的眼睛,脸庞圆得可爱。她口气一向温和,但咨询过程中又很果决。企鹅认为这似乎是她的一个弱点。
  她抬起头,看到他脸上的绷带以及绷带边缘的伤痕时,不由得一惊。然而她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她从写字台后走过来,坐在沙发旁的一把椅子上。
  “你先跟我讲讲一周里你都发生了什么事。”她说。
  企鹅随即把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一直讲到他星期天看完比赛回家的路上遭到一群小流氓的殴打。卡兹医生边听边点着头。
  “他们打你时你都想了些什么?”她问。
  “我想什么?”企鹅反问“这问题问得真愚蠢,我——”他打住,但得罪人的话已说出了口。卡兹医生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她受过揣摩人心理的训练,他想。她从他的话里探出了什么?
  “今天中午警察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卡兹说。“他们告诉我,你撤销了对殴打你的人的起诉。”
  “是的,”企鹅尽可能口气愉悦地说。“他们受了唆使,就这样。”
  “受唆使?受唆使去犯罪?”
  “不——哦,是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受到陷害,”他厉声说。“他们是蝙蝠侠的工具。蝙蝠侠要杀死我!”
  企鹅意识到他站到了卡兹医生面前,把雨伞像剑似地握在手里。很快他又坐了下来。
  但负面效应已造成了。卡兹医生伸手去按内部通话机。蓦地,企鹅对将要发生什么醒悟过来……他要阻止它发生。
  他抬起手,用伞尖把卡兹的手从话筒上拨开。“住手,”他说。
  “我只是想让亚当进来——”
  “看管着我,以便你好出去一会儿,”企鹅替她把话说完。他恶狠狠地朝前探过身子。“我不傻,医生,你认为我又变得危险了。从你的眼神中我就能看出来。你打算再把我关起来,对不对?对不对?”
  “是——是的,”卡兹口吃地说。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遗憾,”他说。“我本打算伪装得时间再长一点。啊,噢。”
  他把黑道博伞对准她,按下伞柄上3个键钮中的一个。一股绿色的毒气喷了出来,在她头部四周形成了一团烟雾,她在来得及憋气之前已吸进了一口。接着她便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现出惘然梦幻的神情。
  “这就好多了,”企鹅说着用手绢捂住自己的脸。“这是催眠雾,你将照我的每一个旨意去做。明白我的话吗,卡兹医生?”
  “明白,”她说。
  “很好。现在你听我说,然后一丝不差地照我说的做。首先,你要记住今天你对我的咨询很有益。我的精神健康正稳步地改善。说一遍!”
  “你的精神健康正稳步地改善……”
  “别人对你说什么也不会使你改变看法。奥斯瓦德·科布波特已完全康复了,变得非常正常。关于我你记住的只是这些。今天我们的咨询很成功。我很正常,你明白吗?”
  “明白…”
  企鹅笑笑。“好,你对我很满意,卡兹医生。这使你感到不错。你希望我感到幸福。你明白吗?”
  “是的……幸福……”
  “好。你要不折不扣地遵循我的旨意,就好像它们是自己的想法一样。这你明白吗?”
  “明白……”
  “我们完事后这些对话你将彻底忘掉。好,现在随着我从10倒着数,你就会慢慢恢复知觉。等数到1时,你就会彻底醒来,只是刚才的对话你将全部忘掉。你所能记住的唯有我们今天的咨询很好。你将为我写一份每周的报告,在报告中你说一切都正常。明白吗?”
  “明白……”
  “10,”企鹅说。“9……8……7……”当他数到“1”时,卡兹医生露出笑容与企鹅握手,说这是他们进行的最成功的一次咨询,如果他还需要她的帮助……
  “还真有一事想求你帮忙,”企鹅说。“我想请你下周六到我家去玩一盘拼字游戏。”
  “太好啦!”卡兹医生说。
  “穿得漂亮点儿,”企鹅说完站起身。
  “我想我得穿件漂亮的服装,”她说,同时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企鹅走了出去。这种精神咨询约会结束得如此之快,实在是有意思。
  他返回提罗高档绅士服装店,换上大礼帽、黑色夜礼服、红腰带和一条白领带。白领带象征着死亡,他想,正好与今晚的事相称。
  他先往当天上午他曾打过电话的海斯一斯蒂尔一布雷劳克法律事务所奔去。他若穿那身农民式的褴褛衣衫,秘书准不让他进去;而由于他的一身礼服,他立即便被引进比尔·海斯的办公室。海斯是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他一头灰发,身材健壮,英俊得像演员。他看人的目光很执著,握手也很有力。
  企鹅接过海斯递给他的雪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上面嵌着几只珐琅企鹅的银打火机,把雪茄点上。他试着喷了几口,点点头;古巴货,价格不菲。
  “科布波特先生,”海斯说着坐到写字台的一角,直盯着企鹅的眼睛。“让我们开门见山。你想让我们为你设立一项慈善基金,是吗?”
  “没错。”企鹅把手伸进礼服里面的口袋,掏出两沓千元大票。“30万总可以让这一项目上马了吧?”
  “可——都是现金!这很不规范。”
  企鹅深吸了一口雪茄,把烟朝海斯吐去。“我的捐助人不希望露面。他是个富有的怪人。我想来自其他慈善机构的捐款将采用传统方式寄来。”
  海斯摸了一把他的方下巴。“我想我们可以接受你。明天上午我把文件为你准备好。你同意把钱放进我们的保险柜里吗?”
  “你给我收据就行。”
  “当然,科布波特先生,当然。”
  企鹅笑笑,他知道海斯已在他的控制之中。
  8月11日
  夜里12点过1分,企鹅来到50号码头。
  被他从监狱里放出来的6个地痞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在那里等他。克雷挺直了腰板,捅捅其他人让他们站好,便朝企鹅走去。
  “我们来了,企鹅,”他大声说,“照你吩咐的那样。”他慢慢转了一圈,炫耀着新买的牛仔裤、黑T恤和左耳上的一只镶金的耳坠。“够花哨了吧,公子哥儿?”
  “讲人话,”企鹅说。
  “好,好。
  “先到码头边上去,”企鹅说。他领路,当他们能看到水时,他收住了脚步。“看那边,告诉我能看见什么,”他用雨伞指点着说。
  那伙人使劲朝黑暗中窥去。“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克雷说。
  “原始的黑暗,是你们这样的社会渣滓从中爬出来的黑暗。”企鹅的声音里又注入了仇恨。蝙蝠侠利用他们害我。我再反过来利用他们报复他应该是公平的。但首先……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我知道你们受蝙蝠侠的指使,”企鹅接着说。“你们甭想抵赖。那是一次预谋。我现在看明白了。是不是这样?”他冲他们嚷道。
  他们只是盯着他,满脸困惑……还有些惧怕。
  “你疯了,”克雷终于开口说。“不和你干了。我们掰了,老家伙!”
  他朝前迈出一步,但企鹅举起了雨伞。克雷踌躇地停住。
  “承认我说的话!”企鹅从牙缝里说。
  克雷想夺下雨伞,但企鹅按下另一个键钮。一股发亮的黄色瓦斯喷射出来,淹没了克雷。克雷僵立在那里,嘴张开着,一只手伸在空中。
  “你把他怎么了?”那伙人中的一人小声问。
  “僵直毒气。”企鹅朝克雷僵硬的身体一推,他便朝后倒去,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你们还敢不敢闹事?”
  “不敢啦!”其余的人惶恐地说。
  “好极啦,妙不可言。”企鹅朝码头的边缘窥去,但根本看不到底下有克雷的踪影。
  “克雷是不是受蝙蝠侠的指使,他从没跟我们说过,”那伙人中的一位斗胆地说。“我们只是照他说的做,是他说让我们攻击你的。”
  企鹅推了推单片眼镜“你!”他用雨伞指着说。“我喜欢你,叫什么?”
  “大——大卫,”那人脸色变得煞白。
  “你当我的副手。别人听你的,你听我的,懂了吗?”
  “懂了,先生!”他忙做出一个类似敬礼的动作。
  “那么咱们走吧,”企鹅冷笑一声说。“我讨厌码头。谁也说不准码头的老鼠会做什么孽。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他斜睨了大卫一眼,笑里藏着愈加明显的恶意。“我们的计划首先是钱。那些钱的数量你们以前从来没见过。然后就是……蝙蝠侠!”
  8月14日
  “先生,”阿尔弗雷德说。“我在今晚的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可能会使你感兴趣。”
  “让我看看。”布鲁斯刚和维基·维尔赶回来吃晚饭。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和她在外面摄影,拍摄的主要是格特姆市的高大建筑物。布鲁斯驾车把她带到几处最有意思的屋顶滴水嘴去拍照,他俩玩得很开心。阿尔弗雷德竟打断他们吃饭,说明那消息很重要。
  阿尔弗雷德把报纸的社会版递给他。什么消息呢?布鲁斯暗忖,以为肯定又有某个传播丑闻的家伙撰写了一篇刺激性很强的有关他和维基的结婚计划的传闻(纯属子虚乌有)。
  然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企鹅的照片。
        科布波特慈善机构宣布成立
   《格特姆报》专稿
     罪犯们留意,科布波特慈善机构为你们制定
   出了计划。
     改邪归正的罪犯奥斯瓦德·科布波特已建立
   起科布波特慈善机构,雇用需要改过自新的惯
   犯,以使他们重返社会。科布波特慈善机构完全
   由私人捐款设立,已准备于8月底在格特姆公园
   举办一次现代雕塑展览。展览会将招聘100多
   人,付给最低工资一倍数额的劳务费。
     奥斯瓦德·科布波特(绰号“企鹅”)本人就
   是一名被改造好的犯人,他通过招雇罪犯带头与
   贫穷和绝望进行斗争。他的第一个举措,是雇用
   6名上周对他行凶抢劫的年轻人为格特姆公园展
   览会的保安人员。当问及他为何雇用这些险些将
   他打死的人的原因时,科布波特答道:“他们只
   是受到了唆使。”科布波特接着说:“他们需要像
   我这样的正面榜样。”

  布鲁斯读到文章的后半部分时越来越气愤。其中谈及企鹅将雇用犯人在格特姆公园举办一系列展览的计划。第一个展览是巨型水泥雨伞雕塑,作者是泰国艺术家考基萨玛,将于两周内开幕。企鹅已从市政府获得必要的批准手续。
  当布鲁斯看到企鹅对那6个殴打他的人撤诉的消息时,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他救企鹅并不是为了让那些小阿飞逍遥法外。
  “钱不是你给他的吧?”维基问。她一直在他身后读着那篇文章。
  “对不起,你说什么?”布鲁斯问。
  “在那儿,”她指着一个段落,这里说一个富翁捐给科布波特慈善机构30万美元做为创立基金,而其他渠道的捐款又为基金增加了6万美元。“我知道你很慷慨,布鲁斯,但把30万给企鹅那样的犯人?”
  “不是我,”布鲁斯说。“我给他一分钱都不会放心的。”
  “嘿,这上面说他已经改造好了。难道这不可能吗?我们应该假定他不会再于坏事了。”
  “我想……”他回想起企鹅穿着牛仔裤、方格子衬衫和头戴棒球帽的模样。那副样子不大对头……可企鹅的行为从来就让人觉得可疑。他把报纸撂下,强挤出一丝笑
  “我们吃饭吧,怎么样?我快饿死了。”他把胳膊伸给维基,维基挽住了它。
  维基吃完晚饭回家后,布鲁斯回到他的书房,又慢慢而仔细地把有关企鹅和他的慈善机构的文章读了一遍。企鹅肯定正在实施一项用心险恶的计划。也许他真的改造好了。不知怎的,布鲁斯对此总不相信。
  最后他厌恶地把报纸揉成一团。他决定不再为此事费心;今天是星期五,这一直是格特姆市出事最多的一天。人人都出外享受夜生活……因而从剧院返家的那些有钱人往往是诱人的目标。更不用说无人设防的住宅了……
  他披上斗篷,遁入城市之中。
  8月16日
   电话:考基大师,我是企鹅……是的,谢谢,我
   很好。你怎么样?……好极啦!我给你打电话是
   关于修改雨伞雕塑的事。你完成了吧?……很
   好。我盼望它们尽快布置好。运货能按期到达
   吧?好。是的,支票已为你准备好了。谢谢,先
   生。(咔哒)这些该死的难对付的泰国佬……
   8月22日
   电话:杰里!我是企鹅。我想再听听你这位专家
   的指点……什么钱?我肯定这只是小小的误会,
   轻易就能解决。我给你汇张支票……是的,我说
   话算数……好极啦。告诉我,怎么用彩色灯做催
   眠术……红色和绿色?有多快?……谢谢,杰
   里。支票马上就寄出,我保证。(咔哒)傻冒。
  8月28日
   电话:我是科布波特先生。我们得到MXO—5
   导弹合同了吗?很好。我跟你说过我们的投标是
   最低的……不,别用一般处置方法处理那些小家
   伙。我要把它们运往其他拆卸工厂,在俄勒冈州
   的那个……不用争了,这是我的决定。这是我拥
   有公司的原因……这就好多了。它们一到就打电
   话给我。下周我就把卡车准备好……文件的事由
   我负责,怎么样?谢谢,查理。(咔哒)我想我
   必须解雇他……他的办事效率太他妈高,太容易
   坏了我们的事。
  9月8日
  几周来蝙蝠侠遇到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小案件,这使他琢磨着应减少在城市里巡逻的时间。他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犯罪是一个人闯进一幢写字楼,企图搬走一台传真机和激光打印机。别的则微不足道……帮了警察两次忙,还为消防队员出了两次力(消防队本身还抓着一个故意纵火犯。此人因与女友发生纠纷,把她住的那栋楼烧了)。有一次蝙蝠侠还为一个伤心的老人把她的猫从树上救下来。那猫抓了老太太一把又跑了,但蝙蝠侠没再去为她追。他主要是在夜晚制止犯罪,他想,不能什么都管。
  但今天夜里……是不是空气中有些异样使他的神经有点紧张?使他觉得这样的夜晚正是罪犯们所期待的?
  他还没走完一条街,就看见一个黑人小伙子正不慌不忙地用一块砖头砸一家商店的橱窗。警报器响了,那人并不从橱窗里拿东西,而是丢下砖头,两手插兜走了,他悠闲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蝙蝠侠很疑惑,觉得好像有什么埋伏,于是从太平梯上爬下来。他突然在一个小巷里冒出来,正好站在那人面前,两手叉腰挡住了他的去路。
  “蝙蝠侠!”那人说。
  蝙蝠侠手指着砸碎的橱窗,朝对方逼近一步。
  “我什么也没拿!”那人说。他舔舔嘴唇,睁大了眼,想设法溜掉。“是这样的,店主今天胡说我偷了东西把我给炒了。我根本没偷,绝对的!可我得表示表示才能发泄出来。哥儿们,这城市有好多真罪犯,你干吗不去抓他们?”
  这时有两辆轿车像是为证实他的话似的,风驰电掣地从远处街角拐了出来。轮胎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黑色的擦痕,两辆车都疯狂地左右摇摆地开着。有人从第一辆车里探出头来,打了一梭子子弹。街上店铺的窗户纷纷被击碎。
  蝙蝠侠毫不迟疑,他朝房顶上抛出一个抓钩,然后借助自动弹索的力量把身体拉了上去。接着他便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飞速追赶起来……然而那两辆车却消失了。
  他又听见几条街之外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他掉转身又急奔而去。今晚是一个疯狂之夜,看来他不得有片刻的安宁了。
  一辆面包车似乎很安静地停在一个偏僻的街旁,车内的气氛却是紧张异常。
  一张详尽的格特姆市地图贴在一块长宽均为6英尺的方板上,上面清晰地标着每一条街道和小巷。带大黄头的别针代表企鹅的人,总共200多个,分散在市内各处。一面小红旗代表蝙蝠侠最后出现的位置。
  一个月前殴打过企鹅的那5个地痞坐在一排无线电前,准备调遣他们的袭击小队。由于他们的资历较长,所以都已被提拔为副手;如今企鹅要试试他们的本事了……倒不是由于怕出什么差错,因为每一个微小的步骤都已计划得十分周密,包括如何应付蝙蝠侠的出现。
  “又出现了,”富兰克林对着话筒说。他仔细听了一下,对摆弄地图的人叫道:“第五大街和马贝雷大街交接处,朝南去了。”摆弄地图的家伙遂把代表蝙蝠侠的小红旗移开。
  “派出马贝雷大街的破坏小组,”企鹅说,他们是8名青少年,任务是砸街灯和汽车窗子,尽可能地制造破坏活动。
  富兰克林又对话筒说:“完成了。”又说:“蝙蝠侠正在追捕!”
  “太好了!”企鹅大喊道,得意忘形地跳起了快步舞。“派遣第一小队!冷夫人是我们的了!”
  面包车里的每个人都欢乐起来。冷夫人是一枚400克拉的透明度极佳的钻石,正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展出。它可谓价值连城。为了偷窃这枚珠宝,企鹅的人已制服了保安人员并解除子博物馆的警报装置。企鹅有足够的牵制办法,让蝙蝠侠整个晚上都在城里兜圈子。
  “他把他们8个人都抓住了,”富兰克林叫道。
  “这么快?”企鹅问。
  “派遣毒品贩,”富兰克林说。他们将在另一条街制造一场枪战,把蝙蝠侠引走。同时破坏小组的候补人员将给那8个人松绑,让他们换上不同的服装,然后把他们运往10条街以外的非商业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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