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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在开门的刹那,莫问有着些许的迟疑。在这门的背后,有七个B级骑士,和四个C级骑士,可能还有其他的伏兵,就凭自己两人要独闯,大是凶险。
  但是,这些并不是让莫问止步的因素,凭着优异的剑手直觉,银发男子本能性地感觉到,在这扇门之后,有某种相当熟悉的感觉,令他却步不前。
  “怎么了呢?莫问先生。”爱菱关心地问道。
  莫问微笑不语,到了这个节骨眼,就算门后有十万大军,自己也得照闯不误了,当下再不犹豫,手一用力,推门而入。
  门后,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别于入口的羊肠小道,门后是个极度宽阔的殿堂,在一个数百尺见方的岩洞中央,架了一座木制高台,高台上方的岩壁,给开了一个笔直的长洞,透过长洞,可以看见清朗的天空。
  爱菱一眼便看出,这是为了黑曜镜而专设的祭坛,透过岩洞,每晚的月光可以直接投射在祭坛上,让祭坛上的黑曜镜,得以吸收月华,术士得以凭之行咒。
  撤退至此的、再加上原本的守卫,总数十五名骑士,此刻在高台下结成了某种阵式,如临大敌,做好了和敌人一战的准备。
  高台之上,彷似有旗帜飘扬,莫问皱起眉头,向爱菱询问那是何物?
  却见爱菱苍白着嘴唇,轻轻颤抖,小声说道:“那…那是拿黑曜镜召唤高等魔物的准备工作……”
  爱菱跟着补充,黑曜镜用以召唤普通的魔界生物,仅需满月光华,配合施咒者的法力,即可成功,但若是要以之呼唤高等级的魔族,那就必须特殊的仪式来辅助,黑曜镜要从一个半月以前就被禁用,以储蓄满月光辉。
  这也就是到了后来,有翼猿魔没有再出现的原因。存货给杀了精光,无法再行补充,而又新聘了狼嚎骑士团当护卫,自也不需要这些只会“呱呱呜”的笨蛋两脚兽了。
  至于需要的特殊仪式是什么呢?爱菱没有说,莫问也没有问,骑士的嗅觉极灵敏,他可以嗅到,高台上有浓厚的血腥味,想来不会是什么有益身心的仪式,不问也罢。
  莫问比出手势,问爱菱黑曜镜是否被安置在台上。
  爱菱迟疑道:“那里是有黑曜镜遗留的气味,不过……”
  莫问一摆手,示意等一下由自己将敌人缠住,爱菱设法爬上高台,取走黑曜镜。
  手势打完便把爱菱推开,全神注意敌人的举动。
  时间所剩不多了,敌人组成的剑阵,气势不可思议地一再增强,必须要尽快抢攻,取得先机,以免牵制策略弄巧成拙,真被困在剑阵中,脱身不得,那就真正是糟糕了。
  “这家伙原来是个哑巴啊!”
  骑士们很惊讶地发现这个事实,在刚才的战斗中,莫问始终未发一言,他们也没有那个余裕去注意这个问题,直到看见莫问与爱菱比手划脚,才为此而吃惊。
  人人脑中都是同样的一个问题,江湖中的年轻高手里,有哪一人是这样或聋或哑,银发披面,剑术通神的呢?很遗憾的是,没有人想到答案。
  “快去吧!小心。”
  手一推,将爱菱借力送开,莫问微一提气,发足奔向敌阵。
  莫问一动,身形竟尔飘忽开来,每踩下一步,就立刻腾挪闪形,从另外一个想不到的方位窜出,虽然看上去有些生涩,却当真是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捉摸不定,以一人之身,包围住了十五名敌人。
  几名年纪较长,见识较博的骑士,见到莫问的身法,通通都“咦”了一声,他们曾经看过这种身法,就是没看过,也曾经听过——那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踏雪惊鸿”。
  想到这个念头,人人心下都怯了几分,白鹿洞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武学的泰山北斗,掌门人便是昔日三贤者之一,月贤者陆游,单以剑术而论,只怕已是天下第一高手,门下更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这男人能修至三十六绝技,怕已是亲传弟子外,首席学堂的学生,如若将之杀伤,与白鹿洞结下梁子,日后给人寻仇上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思考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莫问已然逼近,光剑一抖,点点蓝光如雨落,大有先声夺人之势,骑士们也随之发动剑阵,巧妙的运作,几个起落后,反将莫问重新包围进来。
  剑阵发动,莫问只觉得数股不同的力道,组成了重重力网,好似漩涡般的打转,扯的自己身形大乱,动作也迟缓下来,而且,那越益加重的力网,让心头泛起了种熟悉的感觉。
  “是仙道术……不!不是……”
  周围的骑士们显是忌惮他功力了得,不敢率先出手,只是把剑阵的运转加快,多股不同的真气,编织成力网,层层披锁在莫问身上。
  莫问凝神观看。他对于俗称“东方仙术”的仙道术,仅是微有涉猎,但早年闯荡江湖,多历征战,闯过各式剑阵,是以此刻虽然身陷重围,仍立即静下心来,试着在剑网中理出破阵头绪。
  剑阵由九人组成,三人为一组。每一组以一人主攻,余下两人则负责将内力源源灌输,让三种不同的力度,相互激荡,组成力网。单是从这点来看,剑阵的设计人,对于东方武术定有深入研究,因为这种传功并力的法门,是东方武术所独有的。
  然而,若纯说是东方武术,却又有些不似,大凡东方武术的三组式剑阵,往往是根据三才之位,或是其所演绎出的九宫之学予以布阵,再暗合其他的生克变化。但此阵的排列,既非三才,亦非九宫,而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组合方式。
  另外,要发动这剑阵,所需要的功力必然极大,因为剑阵的组成,全是由B级骑士所组成,只有西首的那一组,似乎因为人数不足,所以被迫由C级骑士顶替,而显得有些配合不上。这就是一极大的破绽,任何团体阵形,最忌讳分配不均,而让某一处的强弱失调,反变成了阵式的破绽。
  看来,尽管这阵的包围网力度之大,为自己生平仅见,只要仍采用个个击破的方式,破除剑阵应是不难,可是,心头的那种不快感,究竟是怎么回是呢?
  身为一个剑手,莫问相当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是任何骑士在长期处于生死关头中,所自然锻出的灵觉,靠着这种纯出本能,无关大脑思考的预警,往往可以助他们掌握先机,反败为胜。
  敌刃逼近,唔!那种熟悉的不快感又来了。
  莫名的憎恶感,使得莫问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他将真气灌注于剑上,一式“碧血丹青”,光剑化作蓝光千百道,同时向四面八方点去。
  “铿!”
  “嗡!”
  “轰!”
  明明同是光剑与仿古剑的碰撞,却爆发出三种不同的声音,发动的攻击,全给组阵的力盾抵去。莫问也觉得剑上传回三种不同的反应,金铁之壁的硬挡、棉絮之幕的吸化、滚滚长河的抵销,对方的剑势如万里长空,旷远而不知其边际,有一种包容万物的渊博,散化去了所有的攻击,这感觉…这感觉……莫问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几乎当场便要怒吼出来。
  “抵天三剑!”
  白鹿洞三十六绝技的镇派之宝,陆游恃之成名的不朽神技,天下第一守招,抵天神剑!
  重见抵天,莫问百感交集,心下又是激动,又是痛楚,回忆当年学习这套剑法时,自己是师兄弟中最短时间学会的,师尊还为此着实夸奖了他一番,期许他是白鹿洞千年一见的剑术天才。
  当日的夸奖犹言在耳,人事却已全非,莫问可以听见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师兄啊!师兄…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曾是我最敬重的人啊!
  “莫问先生,小心啊!”
  心神激荡下,险些便给人一剑劈成两半,总算莫问及时惊醒,挺剑还击,重新又斗在一起。
  一名骑士在贴近时,似乎看到了,在银发之下,这男子的眼角隐然有泪,心下不由得大奇,“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莫不是给吓得尿了裤子,偷偷掉眼泪来着吧!”
  战斗虽然激烈,战况却是一面倒,莫问所发出的攻击,遇上那三道剑网,全给吸收了进去,反观狼嚎骑士,虽然剑阵的威力主守不主攻,但他们逐步缩紧包围网,无疑便是将三面铁壁向内推挤,占尽便宜,不一会儿,莫问已是破绽大露,迭遇险招了。
  莫问心下大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狼嚎骑士团会有“足以晋身A级骑士团”的称号了,不知是哪个白鹿洞叛徒,学了这剑法,再将之演变成剑阵,两百人合力,约可组成十个剑阵,将所有敌击都挡去化消,除非是遇上熟识此剑的本门高手,不然确实是足以横行天下。
  会使用抵天三剑的,必是白鹿洞门人无疑,若是说门人中出了不肖的叛徒,这样一来,狼嚎骑士会使用高段东方武术的现象,也就合情合理了。
  能将这三剑组编成剑阵,聪明才智自是了得,但就其威力而言,也不过是个杂碎拼盘,创设者显然只是依样画葫芦,并未当真学到这三剑的真髓,如过是遇到公瑾、紫钰这等熟悉剑招变化的顶尖高手,只怕剑阵还没走上三招,就溃不成军了。
  说到在剑法上的修为,莫问比之公瑾等嫡传弟子,只高不低,然而,上乘剑术均讲究内力与招数的配合,以莫问这时的内力,已经用不出往昔惯用的那些剑技,适才开道、激战,又耗力不少,此刻虽然能看出剑阵的破绽,却是无力将之破解。
  爱菱此时已贴近高台,她虽然不太懂武功,却也看得出莫问落在下风,心下焦急不已。
  狼嚎骑士们,见到莫问的剑招大乱,起先还不敢妄动,怕是有计,却见越到后来,莫问的反击越是无力,知他技穷于此,均是狂喜不已,主阵者一个呼哨,三道剑网同时向内挤,要把这可恨的哑巴一次做掉。
  剑网骤紧,在莫问眼中,仿佛有几千几百道抵天剑,同时迫到面前来。
  “他妈的混蛋老天,这抵天臭剑困了我半辈子还不够,现在还来束缚于我!”
  眼见剑影幢幢,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力量,激的莫问血滚如沸,完全忘了刚才的疲劳,剑花一挽,对着重叠而来的剑网硬碰而去。
  狼嚎骑士们操控剑阵,满以为这一下可稳致敌人死命,哪知包围网中突然惊响一声长啸,清亮若九天龙吟,只震的举室皆鸣,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手底下的剑势,不由得一缓,让包围网出现了空隙。
  一道蓝色身影,仿佛冲天仙鹤,自重重剑影中破网而出,跟着,在众人的眼前,开了一朵青莲花。
  是的!开了一朵青莲花。
  明明是蓝白色的光块,竟荡漾出一片碧青霞光,瑰丽不可方物,瞧的众人意乱神迷。狼嚎骑士先是给那啸声一惊,又突然给人强力突围而出,一惊之下,剑阵登时瓦解,正要重组阵式,刹那间,剑锋来势神妙无方,又是对准剑阵的破绽处,众人挡的手忙脚乱,只听得惨呼连连,两名骑士中剑身亡。
  莫问心中一喜,却见守候于旁的骑士立即补上空位,剑阵重组,又将莫问包围起来。
  莫问心下清楚,只要能将剑法的威力,发挥至五成以上,以自己对抵天剑的了解,破去此阵可谓轻而易举,就只恨受伤后功力大损,必须要将内息提高到极至,方能勉强运用此剑术,更别说发挥其真实威力。
  “可恶,若我经脉未伤,这等拼盘阵法怎困的住我?不管了,放手一拼吧!”
  恼怒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莫问长啸一声,把内力提升至颠峰,光剑指天,一式“我本楚狂人”,剑势如狂潮怒涛,逼得左右敌人纷纷举剑招架。
  身子一侧,“飞上青云端”,倏地腾身而起,便似传说中的剑仙,人在半空,把光剑舞成朵朵青虹,“二水中分白鹭洲”、“浮云游子意”、“笔落惊风雨”、“孤帆远影碧空尽”,“刷刷刷”连环四式,妙着纷呈,只逼得狼嚎骑士不住后退。
  骑士们人人大惊失色,在他们的记忆中,任你是多强的高手,便算是A级骑士,一但陷入这狼嚎剑阵,都只有被耗尽体力,任凭宰割的下场,从也没哪一次会像这样,反被阵中的敌人逼的倒退。
  功力较深的骑士已经看出,这银发男子绝非普通人物,他所出的每一招,均是针对剑阵的死角,显然是熟悉白鹿洞武学的高手。更重要的,是他所出的每道青虹,都产生一种不同的大气象,忽如长江大河,忽如空谷幽月;一下是无定白骨,一下又变化为百花齐放,其中更有一股傲然仙气,折服万物,若不是他总在紧要处凝住不发,几乎要打的骑士们连剑都抛了。
  斗到紧处,莫问猛将内息往上一提,“别有天地非人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式厉害招数一齐递出,骑士们只见眼前青光大盛,全是剑影一片,吓的魂飞天外,慌忙中将剑网再紧,只听得诸多怪声,如鞭炮般连响不绝,光剑全撞在剑网上,未能突破。
  骑士们长长呼了口气,总算是抵天剑网固若金汤,而莫问的剑招又不知为何,伤人的威力不大,才保得平安。
  爱菱努力的攀爬高台,看见莫问奋战的英姿,只看的张口结舌,连大气也发不出一个。
  自莫问变招出剑后,整个人便一直藉力浮在半空,回翔如意,一朵朵的青莲,不住从他剑底绽放,打的骑士们还不出手来。
  很奇怪的,明明剑招舞的那么急,但莫问的一举手,一投足,是那么的自在、优雅,充满了贵公子的秀气,仿佛是一个诗人,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间,舒闲写意,长发飞扬间,说不出的好看,浑不似正陷身于重围,与人兵刃相向。
  光剑与敌刃相触,隐隐发出音律之声,莫问周旋于其间,举重若轻,潇洒随心,似乎压根就不把剑阵当回事,随时都可出阵的样子。
  爱菱这时才明白,莫问先生的武功,非但是比想像中的更好,简直好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
  不过,有件事,爱菱却不知道,莫问的身体经过一再损伤,现在的功力,仅不过是当年的三成了,而且,他所使用的这路剑法,与一般武学大异其径,越是战况不利,看来越是潇。而莫问此时的心里,正自暗暗叫苦。
  催动这路剑法,需要极深的内功底子,莫问现在是凭着过去的底子,以一口真气强自催动,若再过一会儿,真气耗竭,便当真无计可施,要任人宰割了。
  唯今之计,便是趁真气尚存时,一口气催破剑阵,但上乘武学,当真是不能差一分一毫,他此刻内力不足,许多厉害招数只是徒具其形,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若非如此,狼嚎骑士早已横遍地了。
  再斗片刻,骑士中渐渐有人察觉不对,他们见莫问手上有伤,显然是曾经受过伤残,那么,是不是此人力有未逮,以至于发挥不出这套剑法的十成威力呢?
  大着胆子,他们缩紧了剑网的包围,果然一如所料,莫问的剑招仍是凌厉,但却总是无法突破剑网的藩篱,这个结果让狼嚎骑士精神大振。
  “不要怕他,他不过是个空壳子,大伙儿并肩齐上啊。”
  莫问冷哼一声,左边袖子扬起,一枚金戒指夹带劲风,射穿了一名正要爬上高台抓拿爱菱的骑士的脑袋,只听得咕咚咚几声,骑士的尸体重重摔落在地上。
  本来要一齐扑上的骑士,见莫问能于重围中,轻易杀掉阵外的敌人,差没给吓得寒了胆,他们本是佣兵,计决不肯做于己无益之事,看到敌人尚有如此威势,均都放慢了攻势,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讲。
  莫问的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了,刚刚那一下殊非轻易,实是平生功力所集,还占了个偷袭的便宜,否则若是那么轻易便能取敌之命,哪容得这些杂碎猖狂至今。
  剑阵的威力不减,看来前半路的剑法是不足以克敌致胜了,那么,要使出后半路吗?后半路的剑法虽然远比前半路为强,但一经施展,非得整套使完方休,自己的内力,可以支持到那个时候吗?
  正自思索,胸口突觉一阵气紧,心脉狂跳,正是内息崩溃的先兆,莫问突然有一个想法,一个他不该想到的恐怖念头。
  既然要拼死一击,就动用那个吧!如果它的威力当真如老师所言,要破去这个拼盘剑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念头方起,老师昔日的吩咐又重现耳边。
  “灌进你体内的剑气,已经可以自行运作了,不过,要让你的身体能够与之融合,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你不愧是剑的天才,换做是你师傅,就算是再给他一千年,他也未必能容纳这天流不动剑啊!”
  胡乱动用剑气,会有什么结果呢?莫问曾有过一次经验,那时他潜入黑鲁曼王宫,与前来捉拿的大内侍卫发生剧斗,战的内力竭尽,体内潜藏的剑气自然被牵动,剑上的威力暴涨,逼退侍卫,这才得以脱身,但是,当他狂奔回到住所,赫然发现,全身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渗血,显是经脉爆裂的前兆。
  稍微被牵动尚且如此,若是当真动用,只怕一剑未出,自己便爆成一堆血粉了。
  授业时,老师曾说,这绝世神剑唯重明悟,若是能解开其中关键,立刻便可修得最高境界,一年之约,并非是牢不可破的。
  那么,要解开什么样的死结呢?
  “喔!这个啊,其实呢,只要你想得出,自己究竟想挥出什么样的剑,这样就行了……你问我这个做什么,不会是想提前使用吧!想想西瓜,西瓜啊……”
  撇去后半句不谈,自己这近一年来,一直不断的问,到底想要挥出什么样的剑。
  想起世间剑道渊博无边,各式剑技自有千秋,委实难以决定,其实,只要能打倒敌人,管他是什么剑,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想要挥出打倒敌人的剑,这样算是回答了吧!”
  一年之期所剩不过十数日,或许自己的身体已经能适应了也说不定,纵使不能,当自己使出后半路的剑招,内力提运不上时,一样会牵动剑气,那结果还是相同啊!
  握紧剑柄,莫问做出决定了,正当他深深吸上一口气,准备提升内息,做出最后一击时,狼嚎骑士的剑网忽地加紧,莫问把剑一格,对方的仿古剑中突然喷出一阵尘雾,莫问猝不及防,险险把头一偏,飞身急退,却还是给沾了些,眼睛热辣辣的,甚是疼痛。
  “无耻鼠辈,竟然用这卑鄙手段。”
  从感觉上来说,似乎不是什么至毒药物,莫问略略把心一宽,留心倾听敌人动向,将光剑舞成一团蓝光,务要在视力恢复前,不给这些鼠辈可趁之机。
  正自徨无计,左方突然惊传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跟着便是一片惊叫声。
  “什么鬼东西,我看不见了。”
  “那无耻的小贱胚,放了迷烟啦!”
  “什么乌漆摸黑一片,大家小心,别让那臭小子给跑啦!”
  听这情形,似乎是爱菱趁机放了烟雾弹之类的东西,四周黑成一片,狼嚎骑士为求安全,也是人人舞剑护身,怕遭了敌人的毒手。
  细碎的脚步声贴近,跟着,一只温莹的小手牵住了莫问,某种布帛之类的东西罩了上来,莫问只觉得脚下的土地一软,整个人往地下沉了去。

        ※        ※        ※

  “莫问先生,莫问先生。”
  用随身带的药剂,抹去眼中的尘粉,视力逐渐恢复正常,莫问睁开眼来,漆黑中,隐隐浮现少女的轮廓。
  “你没事吧!莫问先生。”
  出现在爱菱脸上的,全是关心的神色,她在一旁把所有的战况看的分明,一发现莫问遇险,立刻发出预藏的烟幕弹,遮断骑士们的视线,再使用“伯布丝之囊”,和莫问一起潜入地下。
  莫问比出手势,询问自己处身之地。爱菱简略解释了一遍,道:“我们现在在地底,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们可以靠着这丝囊逃出去。”
  逃出去,莫问苦笑,他不知爱菱是怎样潜入的,但是,现在的地上,有数名经验老到的B级骑士,如果他们连地底有两个人在移动都无法发觉,那就该被没收骑士证书了。
  “这个方法行不通,他们马上就会发现的,我问你,黑曜镜拿到了吗?”莫问比画道。
  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他刚刚看到爱菱已经爬上了高台,照停留时间来算,台上便有十个黑曜镜也一起拿了下来,如果目标物已经取得,现在只要一心顾到如何撤退,那事情当然是容易的多。
  黑暗中,莫问看不清爱菱的脸,只听得她迟疑了一下,问道:“莫问先生,你能打赢…哦!不,你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安然撤退吗?”
  给这么一问,莫问为之哑然,要逃当然比要战容易,不过,如果现在冲上去,势必又给剑阵缠住,届时还脱的了身吗?经过这一番激战,自己的内力所剩无几,已无强运剑法的本钱,断断不可能故计重施了。
  想来想去,最后的方法,还是只有孤注一掷,就算自己爆体身死,也有余裕让爱菱趁乱而逃……啊!事情怎会走到这一步呢?这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吧!
  自己最重要的生存目标,不应该是拖命活下去,待一年期满后,去救回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吗?怎能在此轻易就死。都该怪自己冲动,逞一时之勇,弄至这个田地。
  一念至此,莫问真有种冲动,想一把掐死这笨女人,可是,手一举,莫问叹了口气,又将手放了回去。
  说到底,是自己思虑不周,又怎能怪这女孩呢?生命中连续两次,都是栽在这抵天剑之下,或许,这也就是自己的命吧!
  “老天真混帐,看我第一次死不掉,还又给我来第二次。”
  “莫问先生!”
  爱菱的夜视能力,远较莫问为佳,发觉莫问沉吟不语,脸色奇差,自然明白他对这一仗全无把握,是抱着拼死一战的想法。
  说来也是,不管一个人武功再高,要同时单挑那么多对手,也太勉强了,更何况,莫问先生还拖了自己这个窝囊废,如果少去了自己的拖累,以莫问先生的武功,一定可以安然脱困的。
  感受到少女的关心,莫问微微一笑,伸出斑驳的右手,抚摸爱菱的小脸,无限爱怜地比画道:“不用担心,不管最后怎么样,小爱菱是一定逃的出去的,把镜子交给你父亲,他以后就会好好对待你了。”
  哎!舍身取义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啊,这么死实在是挺不甘愿的,可是,总不能倒过来,要爱菱舍身掩护自己吧,姑且不论道义上的责任,光是想到可行性,就令人大摇其头了。
  好,就算要死,也要死的像个英雄,重回人间走了这一遭,还没来得及有机会留下些什么,就帮这小姑娘完成任务,当作是弥补最后的一点遗憾吧!
  轻轻捏了捏少女滑嫩的脸蛋,莫问干笑几声,比画道:“以后要做个让所有男人着迷的好女孩,还有,有空的时候,要想想莫问先生……”
  “莫问先生!”
  爱菱擦了擦眼角,眼眶中有微光闪烁,莫问正想出声,却被她一把抓住。只听少女嘻笑出声来,似乎是为了他的一本正经而觉得好笑,小声道:“莫问先生不用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糟啦!如果你的方法太危险,就别用了,还是用我的方法好了,爱菱为了这种时候,特别留下了秘密武器喔!”
  能够不死,当然不会有人主动想死,特别他还是一个有这么多心愿未了的人。不过,这女孩的秘密武器,可靠吗?该不会是那种不分敌我,见人就杀的疯狂血腥大炮吧!
  看爱菱衣衫单薄,平常的那个大包袱也没带在身边,不像有什么重型武器的样子,看来还是别寄望太深,问清楚再说。
  承受了怀疑的眼光,爱菱笑得灿烂无比,小小发明家骄傲的挺起胸膛,低声说道:“等一下,作战时,莫问先生虚晃个几招,就跳到那个高台上去,然后,再往顶上的那个岩洞跳,对,大概是那个高度以后,就把现在用的那柄光剑,按下底下的红钮,用力丢下来……”
  听着爱菱的解释,莫问疑惑满肚,这听来像是某种强力爆裂物的使用方法,那笨女人该不会是在光剑里,安装了烈性炸药吧!天杀的,亏自己天天拿它和敌人作战,要是突然爆炸的话…
  “不是啦,只是烟幕而已,只有烟幕啦!和刚刚用的黑烟是同一种啦!”爱菱连忙解释道:“这次的烟幕里面,有放催泪药物,我躲在地底,等到烟幕整个扩散开来,我们不就可以逃跑了吗?”
  听完爱菱的作战计划,莫问想了想,这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比贸然冲出去决一死战要可靠,虽然说计划听来还有几个障碍,但以自己的力量来排除,想来也是办的到的。
  “找到了,那臭小子就在咱们脚下。”
  敌人已经发现,没有时间了,就照爱菱所说的去做吧!莫问拿起光剑,便要破土而上,心中却隐然有份不安,难以释怀,想了想,自怀中取出了个纸摺的护身符,交给爱菱,比划道:“把这别在身上,很有用的。”
  这护身符,是他当年在白鹿洞时,师傅赠予几个师兄弟的,据说,这是师叔亲手所制,具有莫大神效,不过,自己这些年来叠遇险难,这护身符从也未发生过半点功效,想来是纯属虚言了,现在送给爱菱,也仅是拿来讨讨喜,做点象征意义罢了。
  “莫问先生……”
  拿起护身符,爱菱面上的笑容忽然敛住,牢牢握住莫问的手,说不出话来。
  几滴热烫的水滴,落在莫问的手掌上。
  “一个护身符,不必那么感动吧!唉,真是婆婆妈妈,敌人就快要杀下来了…”
  正想一把抚开爱菱的手,少女说话了:“莫…莫问先生为什么…肯陪我……肯陪爱菱走到这里呢?爱菱已经付不出报酬了啊!”
  莫问一笑,拍拍女孩的小脑袋瓜,比画道:“所谓的骑士啊!就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
  言罢,莫问转开光剑,真气一提,自丝囊的开口处,挥剑破土而出,冲锋再战去了。
  爱菱望着手上的护身符出神,仿佛还感受的到,莫问先生的体温,而耳边的声音犹自回响不已,那是她初到香格里拉,在香榭广场上四处求援时,一个骑士所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所谓的骑士,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被你这种丑小鸭聘用,我会死不瞑目的。”
  原来……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旁边了啊!那么,所谓的受韩特所托,来打个临时工,全…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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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龙居排版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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