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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约莫在瑞特比到达的两个月之后,夏天已经来到欧蓝山脊。像蓝色水晶一般的天空下,如茵绿地中的草儿随风起伏。珊迦的浮球轻易地升起,顺着西向的微风,开始了前往伊芬宾卡的旅程。
  “你认为这行得通吗?”瑞特比问道,看着木屋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山脉中。
  她并没有回答。瑞特比微温地瞪了她一眼,但她仍然不予理会。瑞特比生着闷气,开始重新整理他们的行李箱。珊边的头刚好可以靠着浮球内部的弧度,而瑞特比由于较珊迦高了一个头,吃亏很多。瑞特比露出一脸坚决的表情,把最大、最重的箱子推到他们后面,然后用食物袋把它撑高起来。虽然他的努力使得浮球较易操控,但如果他再不安静下来,珊迦觉得自己可能得独自完成这趟旅程。
  “我想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有过靠垫。”她说道,试图表现得较和颜悦色,并希望如此足以安抚她的旅伴。
  “我只是做我能做到的事。”他答道,仍在生闷气。
  瑞特比对于解决问题有其天赋独到之处,而这些并非凭借着先前他由克撒的弱能正之眼处所得的影像而来。即便充撒已注意到此点,并认为与瑞特比讨论事情是有助益的,但他却从未向珊迦提过。而珊迦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所要的——一个会注意周遭世界的克撒。当然,克撒认为他是在和他死去已久的弟弟说话,而瑞特比虽然把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做得不错,但他要的不只是寻常的对话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瑞特比老是沉溺在那个曾是克撒神器师生涯的伙伴的记忆之中。他该吸收所有的神器技巧,但即使他在处理袋子和箱子上很有一套,他在神器工作台上却很笨拙。或许他会愿意从简单的事物先开始……但是,倘若瑞特比的天性真的肯从简单的地方开始,弱能石当初可能就会忽视掉他,就像它总是忽视掉珊迦一样。
  他愿意试一些珊迦认为他应该会成功的纳法术。克撒总是说魔法根植于大地。瑞特比对伊并宾卡的忠贞奉献是他生命的试金石,通常魔法降临到凡人身上时会是既迟而又突然,但不管他有多么诚心地邀请,魔法就是不肯降临到瑞特比身上。然而,打击却在他缠着克撒调制另一个胞囊后到来。
  瑞特比毫不迟疑地便一口把胞囊吞下,然后在他肯让克撤消除法术之前,整整在剧烈的痛苦中翻滚了两天。然而一个魔法的毒药还不足以使他放弃,他又试了两个,直到克撒拒绝再为他调制另一个为止。而克撒也在深不可测的内心某处知觉到瑞特比不过是个寻常的年轻人。并不是他的弟弟。
  “我并不在意做粗活。”珊迦说道。浮球顺利地自行移动着。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我喜欢有人做伴……有朋友。”
  瑞特比可不只是个朋友而已,仅管两人都很小心不要把两人性别上的差异在言语中表达出来。但小屋中只有两间房间,而她的房间里又只有一张床,所以差异忽然变得明显起来。前一刻他们还各自独处,试图以忽视彼此来渡过又一个下着雨的夜晚;而下一刻两人却都到了床上,挨着对方坐着,然后开始互相碰触起来。他说,这是为了取暖,而她也同意了,就仿佛好奇心从未为她惹过任何麻烦,也仿佛她早已知道好奇心和需要之间的差异,并且冷静地愿意好好地利用它。
  一开始情况很别扭。就如同她曾警告过的,珊迦是个非瑞克西亚纽特,一种生存目的并非为了爱别人以及生育小孩的槽制生物。
  但是瑞特比是个除了在面对挑战的时候能够坚忍不拔之外便一无可取的人。因此虽然有些不方便,但这项问题不须用神器或是法术便被克服了。瑞特比很满足。珊迦则非常惊讶,震惊的程度远超出她所知道的所有语言的所有字江所能形容,她惊讶地发现原来爱情和物种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瑞特比将手指与她的交缠。
  “我可以做更多的事。你从未成功地要挟我去煮自己的食物。”
  “这里只有一个火炉,而我没有时间再做另一个。”
  “我的意思就是那样。”瑞特比将他的手收紧。
  “什么事都是你做的。克撤并未注意到,但我注意到了。你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珊迦大笑:“看来你不大了解克撒。”
  “如果不是你决定要带我来这里,我根本不会认识他。我早上起来,有好一阵子我以为我又回到了伊芬宾卡、回到家人身边,而这些全都是梦。我正想着要告诉我弟弟这一切,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她对浮球做了一个无意义的调整,以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克撒已经恢复正常,并放弃他的执念。那是你的功劳。”
  瑞特比叹了口气:“我没注意到。”
  瑞特比就像米斯拉一样,非常容易闷闷不乐。珊迦重读了一遍《古文明之战》,寻找能够激励他精神的方法。她甚至问过克撒有什么方法能够停止瑞特比或米斯拉这种灰暗、自我打击的情绪。
  克撤回答说,“沉默”,一直是用来应付他的兄弟郁闷的最好方法。米斯拉无法忍受被忽略。要有耐心,让他忍耐不住,他那闪烁不定的脾气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珊迦学会了忍受,但是却没什么耐心。
  “两个半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克撒的神器桌并未被高山所覆盖。
  他又在制造神器了。“
  珊迦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身后的箱子:“新的神器,不是以前那些小玩意。当你和他说话时,他会注意听。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去伊芬宾卡?”
  “为了要安抚我?把我放回到我原来该去的地方?”
  珊迦的火气提了起来:“你别胡闹了。”
  “不是吗?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他要把我当成米斯拉而我也接受了。我倾听弱能石并记住一些我从未遭遇过的事情,没有人该经历过那些事。当你或他说我有多像米斯拉……套句阿佛神书中的话,我真想走出去然后拿块石头砸烂自己的脑袋。和一个冷血的杀手相提并论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而那便是他们两人的样子,珊迦。
  他们一直都是那样。他们对事物的关心远超过对人。但我不是如此,因为能拿来弥补我所失去的一切的只有你而已。你要我成为米斯拉,我照做了。我对克撒所要求的仅是他能好心一点,送几个他珍贵的神器给伊芬宾卡。“
  “她是如此。我们正把这些送往宾卡市,不是吗?“
  “承认吧,你们两个都宁愿在贝色瑞城或墨文城定下来。你们去过那里,几次?七、八次?”
  “六次,而且依本来也可以来的。那里的战线比较清楚。克撒认出了所用的策略。那又是一次你们的战争,只是规模小了点。”
  “不是我的战争,可恶!如果我要打仗,也不会是在贝色瑞城或墨文城!”
  珊迦忽然让浮球旋转晃动,但是这些把戏不再有用。瑞特比已经克服了他对高空的恐惧。他现在能够像她一样地保持平衡,而且他也非常清楚她绝不会让他们掉落地面。
  “你在浪费时间。别管那些在贝色瑞城和墨文城的非瑞克西亚人,他们只会不断地彼此争斗。那就是他们唯一会做的。”
  “所以伊芬人就比贝色瑞猪猡或是墨文羊头来得好多了?我有没有说反?贝色瑞人是猪猡还是羊头?”
  “他们都是群养猪的!”
  珊迦咬着牙不再回话,不过已经太迟了。她应该听从克撒的建议的,但是当她和瑞特比只隔着不到巴掌大的空间时,是很难去忽视他的存在的。浮球就这样绕了两大圈,直到他找到时机再度开口为止。
  “你认为这行得通吗?”当他们刚从村落升起时,他问过同样的问题,而这时他语调中已无抱怨之意。珊迦冒险地诚实回答了他。
  “或许吧!神器会有所帮助。它们将是我们在墙中的眼、耳、鼻。我们会找出非瑞克西亚人所在的地方,而如果我们知道了他们的位置,或许我们就能知道他们正从事着什么活动,也会知道如何去遏止他们。”
  “我们知道他们在赤纹军那儿,而且我们也知道那些赤纹军在从事席拉塔的恶劣勾当,如果还有任何席拉塔人留着的话。所以我要前往集卡市,并设法把依弄进阿佛神殿。我要知道你在那里会闻到什么样的油味。我要你前往宫殿,这样我就能知道塔巴那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他已变成了另一个米斯拉?外表是个普通人,而内在是个非瑞克西亚人?看在阿佛神的思德上,我很确定如果我对克撒说:“哥哥,别让非瑞克西亚人再对另一个人做他们对我做过的事!‘他肯定会听进去。然后他的反应会是什么呢?探测石!我们将会去撒下一些探测石然后再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然后我们就等着看会不会有哪个探测石开始变颜色!“
  瑞特比换了口气,然后开始用死气沉沉的声调模仿起克撒说话的声音:“这样一来我就能确知我的敌人是否已来到伊芬宾卡……”
  “有的时候我不大确定他就是克撒。或许他也曾经是个像我一样的普通人,然后强能五夺走了他的生命。阿佛神啊!如果某人已是个凶手,那又要良心何用?在战争期间,真正的克撒和米斯拉都是猎人杀手,没有这些什么‘路途上的探测石’还是‘等看看’这种无意义的话。他们紧紧追杀着每一个人。”
  “克撒不愿重复他自己的错误。”“不浪费,不奢求”——她试图用这个令她恼怒了千年的说法来为克撒辩护。
  “伊芬宾卡的情况不同。他不大确定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一直很小心。”
  “然后却把真正的力气用在贝色瑞和墨文上!阿佛神啊!还要再烧毁几座伊芬人的村庄才能让它们在克撒心中变得重要?”
  “我不知道!”珊迦咆哮着说道。“除了多明纳里亚之外,他从不会再回到哪个地方;他只是抽身离开并将它交由它自身的命运。
  克撒做的事可能并不是你所希望他去做的,但是他至少做了些事。
  他听你的话呀,瑞特比。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听进过谁的话。你应该要很满足了。“
  “当我的族人正在死亡边缘挣扎时,我是不可能会满足的。克撒他有解救的力量,粉边,而且他也有义务去使用它。”
  珊迦正想接着抱怨那些只会说不会做的人,但是她忍住了这个冲动。于是一阵令人难受的沉默持续了整个下午。随着日落,珊迦把浮球降下地面。瑞特比试图要帮忙搭建帐篷但却被拒绝了,而他们也尚未准备好要平和有礼地与对方说话。于是珊迦在升火之前,把他赶到附近的林子里。
  在她去寻找她那个人头痛的旅伴之时,天空呈现出渐层的淡紫色。瑞特比坐在一棵颓倒树木西面的树干上。随着珊迦的靠近,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当她发现他的两颗是湿的时候,她心中的不耐又再次被点燃。一个完化的非瑞克西亚人是不会流泪的,但是纽特有时会,直到他们发现哭泣是无用的为止。
  “晚餐在火堆上。”
  瑞特比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在流泪,于是用袖子随便地擦了擦脸才迎向珊迦的双眼。
  “我不饿。”
  “还在生我的气?”
  他再度把头转向西边,说道:“海星在太阳的上方。水果狂欢节已经结束了。”
  一颗黄色的星星在淡紫色的天空中闪烁着。
  “贝鲁努。”她说道,用克撒使用的古老阿基夫语中的名称来称呼它。再一个星期它就会升高到村庄看得见的地方了。
  “我十八岁了。”
  寻常之人,有着会凋零的生命以及双亲,而且通常一辈子都居住在单一的世界中,所以总是会牢牢记着自己的年纪。
  “这个年龄有很重要的意义吗?”她礼貌性地问道。有些年岁比其他的来得重要。
  瑞特比咽了口口水然后嘎声答道:“你和克撒没有照任何年历来过日子。每天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这也没什么理由……我、我竟忘了自己的生日。一定有三年、或者四年了。去年、去年我们在一起。我的母亲烤了只鸭,我的弟弟给我一个用沙子做成的起士蛋糕。我父亲给了我一本书——(苏普兰的哲学)。但是席拉塔人把它烧掉了。对他们来说,不能有别的书存在。或许其实并不是席拉塔人烧的,而是从事席拉塔人勾当的赤纹军烧的。反正它就是被烧了。烧掉不见了。”瑞特比把他的睑埋在手掌中,过去的记忆逐渐填满了他。
  “走开。”
  “你在想他们?”
  “走开。”他重复说道,然后加了一句:“拜托你。”
  克撒的悲伤已经增强成为执念。珊迦了解执念。瑞特比现在任由真情流露,而这困惑了珊迦。
  “如果我找得到的话,我可以烤只鸭给你。这会对你有所帮助吗?”
  “不要现在,珊迦。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不要现在。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让我想起我所失去的。”
  她开始撤退。“我会呆在火堆旁,直到鸭子完全烤好。然后我会再过来,如果你不愿意过去那里。这里是个野蛮的地方,瑞特比,而且你不……”珊迦想不出一个不会伤害到他的合适字眼。
  “我不怎样?不够聪明到可以照顾自己?不够强壮?不会永生不死也不是非瑞克西亚人?虽然现在你叫我瑞特比,而且说你爱我,但我仍然是个奴隶,仍然是老鼠!”
  如果同意他的话,那将开启另一场争吵。“回来火堆旁,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再多说。”
  珊迦做到了她的承诺。那并不难。瑞特比将自己裹在毯子里然后背对着她蟋躺着。她很难算得清自己过了多少个沉默而孤单的夜晚。但是相比之下那些个夜晚似乎一点都不长。日出后他伸着懒腰醒过来,珊迦等着他先开口说话。
  “当我们到达宾卡城时我要进人宫殿。”
  她原本希望这一天能有个火药味较淡的开始。“不,那是不可能的。你同意当我在宫殿里散布克撒的探测石时,你要待在旅店里看顾我们的行李,我们并不希望在那里找到任何非瑞克西亚人。你的任务是当我将整个城市都撒完后,要帮助我在城郊找到席拉塔人的根据地。我们得知道是否真的有席拉塔人的余孽留存着。”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进入宫殿。我要直接去找塔巴那,如果他在那儿的话,不管他是否还是个人或是已变成别的东西了。每个伊芬人都有权利向国王请愿。如果他还是个普通人的话,我将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珊迦一边将冷掉的茶移到一旁,一边思索着她该如何回答。
  “那如果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呢?”她从克撒处学到,真理和逻辑对疯狂状态下的人是无效的。最好的方法是就让他们狂奔直到他们力竭跌倒为止。
  “那他们就会杀了我,然后你必须告诉克撒发生了什么事,而或许他会因此而做些什么。”
  她偷偷地对着茶做了个鬼脸。“那是个我不想负担的责任。所以,我们假设你能活着,假设你能够和塔巴那面对面,你要告诉你的国工什么样的事实真相?”
  “我会告诉他伊芬人应该停止互相残杀了。我会告诉塔巴那赤纹军做了些什么事。”
  “非常鲁莽。不过不管有没有非瑞克西亚人,你的国王早就知道赤纹军藉者席拉塔人之名做了些什么。”
  “他不能……”瑞特比的语音中断。他这短暂的生命中虽已经看过很多事,却都不足以反驳她。
  “他必须要。”
  “塔巴那不可能。他也不会这样做。如果他还在宾卡市,如果他还是个普通人,那他就会想到我想过的,他会以为那全是席拉塔人干的。他不知道事实为何。他无法知道。”
  珊迦啜了口茶,“好吧,老鼠,假设你是对的。伊芬宾卡的国王,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仍然安坐在他的王位上。他不知道有非瑞克西亚人混进他的赤纹军守卫之中。他也不知道那些赤纹军恶棍做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考虑过所有可能性,席拉塔人便成为首要的歼灭对象。但如果塔巴那对这些一点都不知情的话,那伊芬宾卡还有那个人会知道?而那个藉藉无名、面貌模糊的人又是如何让你的国王在这么多年来都一无所知?”
  瑞特比的脸在不安的沉默中紧绷。“不,”这并不是声否认,而是祈祷,“不会是塔巴那。”
  “你最好希望塔巴那是个包了人皮的机器人。那么当时机来临时,你知道你并不是在和一个把灵魂出卖给非瑞克西亚的人作对,你受的伤害会少一点。在此同时,直到我确知那些非瑞克西亚人在那里、并确知他们是谁以前,我们必须依靠克撒的探测石,而你得避开所有的麻烦和危险。”
  瑞特比不大高兴。但他也并不笨。微微地点个头后,他让自己专注在招毯子上。
  那一天的旅程顺畅多了,也安静多了。瑞特比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桅杆上注视着地平线,但是他没有再掉过泪。而珊迦也由得他去。她以往大部分的旅程都是在沉默中渡过的,即使她很快习惯了瑞特比的陪伴和对话,以往的旧习惯很快就恢复了。
  六天之后,她在月落回升之间的黑暗中带着他们通过宾卡市的城墙。天空十分晴朗,街道则是一片荒废的景象。而他们能看到的警卫对于能在交班前保持清醒,远比通过黑暗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来得有兴趣多了。珊迦决定冒险通过宫殿上空。很少事情能够比先鸟瞰一遍自己不熟悉的地区来得有用。
  一些缓慢移动的仆役在庭园中工作,企图能在太阳升起之前多做些活。海风和经常性的阵雨让这个海岸城市在夏日中仍能保持活力。但是空气总是闷湿难耐,因此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在日出前工作会比在正午来得容易得多。
  珊迦正在脑中建构有关直居、仆役房、行政大厅的地图,此时瑞特比用力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并把她的注意力转到马厩上。当他低语的时候,他的唇轻触着她的秀发。
  “有麻烦。”
  六个人,除了从头到脚都遮盖起来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征,他们正牵着马走向后门——皇宫专用的门。有可能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皇宫内到处都有这种类似的后门,因为皇家的事务有时会需要审慎隐密,虽然这同时也可称做欺瞒。因为天色仍暗,他们并没有被看见的危险。珊迦挥了辉指头,浮球尾随着那些人而行。
  此时潮汐已退,露出海洋和港口之间一条块长的砾石地。并不会令人不快的海草和盐水湿泥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浮球。珊迦深吸了口气。没有烁油的味道。不管这六个乔装之人是谁,他们并不是非瑞克西亚人。
  “信差。”她轻声地下了断语,然后浮球开始随着海风向后飘。
  “跟着他们。”
  “他们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老鼠。”
  “他们是麻烦。我可以闻得出来。”
  他知道她惜由气味来侦测非瑞克西亚人。而她知道他的鼻子并不灵敏。“你没办法闻出麻烦来,你也看不到它。我们必须找个能降落且不会引起一大群人围观的巷道。”
  “珊迦,拜托。我真的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什么。我要知道他们要前往那里。我到时候会留在旅店里。我不会再跟你争吵。就跟着他们好吗?”
  “如果我们直到太阳下山以前都得躲在水沟里也不抱怨?”
  “一个字都不抱怨。”
  “也不会发怪声音或做怪姿势?”她埋怨道。不过她已经转换手势,他们开始快速通过宫殿的围墙。
  两人的争辩声伴随着他们飘过海岸线上空,宾卡市城墙上的守卫们并无法看到他们。瑞特比这次很可能是对的。那些人并不像是要去做什么好事,而那意味着许多可能性,甚至可能是去会见席拉塔人。若真是这样就会对他们很有帮助,但是珊迦尚未准备好要正式面对这些敌人。
  “不要把我们牵扯进去。”珊迦警告着。
  他们已经落后那六个人许多,因此珊迦并不担心被听到。但她却担心着即将升起的太阳。多明纳里亚并不是个常有大型人造飞行体飞越上空的世界。克撒的扑翼机,就像他本人一样,大部分是因其导向错误而被记得。她可以跟踪人们数天而不被发觉,但是那些被称为“麻烦”的人们,就如同瑞特比所咬定的,通常都会不断抬头四望,也因此可能会注意到天空中一个不该会有的阴影。
  “除非必要,否则我们不会涉入。”
  “没有除非必要,老鼠。我们将不会和他们有所牵扯。”
  “当你把我送进一个燃烧着的村庄之后,我们就已经牵扯得够多了。”
  这倒是真的。因为她知道伊芬宾卡有些逃窜的非瑞克西亚人,所以珊迦用许多架具有爆炸性的神器以及一组发射器来扩充他们的军械库。但是拥有防卫武力和去使用它是两码子事。这么多年来她并不是靠搅进他人的麻烦而存活下来的。
  “我们会跟踪他们,但仅此而已。况且他们很有可能是要去会见一个非瑞克西亚恶魔,关于这点我得好好斟酌一番。”她一边想一边旋转并推动浮球,这花了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浮球驶向相反的方向。
  虽然珊迎和瑞特比仍然看得见城墙,但那六个骑士已经走出宾卡城守卫的视线之外。因此,他们骑上马并开始向南疾驰。
  “他们在赶路。”瑞特比说道,而珊达正试图把满载的浮球推到它速度的极限。
  “我在想他们要去那里。”
  “以那种速度看来,不会太远。”
  载满物品的浮球没办法保持速度。他们失去那些骑士的踪迹,但是仍看得见他们的马所掀起的沙尘。当他们再度追上时,珊迦抓住机会一方面钉住他们,另一方面将浮球带往太阳所在的东方。
  “你说过你要跟着他们的!”当浮球驶向太阳时,瑞特比如此说道。
  “你说过不抱怨的。”
  “但那是在我们有跟上他们的情况下。”
  “我们是在他们向阳的这一侧,这样比较安全。相信我。”
  正如珊迦所预期的,他们慢了下来,按尘也逐渐消退,浮球载着珊迦和瑞特比行至看得见那些人的距离,他们在一处废弃果园的边界勒住座骑并从马上下来。
  “这很奇怪。”珊迦喃喃说道。是战士们的某种日出仪式吗?她曾经看过更奇特的传统祭礼。
  瑞特比没有任河想法或是评论。或许他觉得自己很蠢,或许他是想到接下来的漫长一天都得蹲在沟渠里,还必须压制名己的荣誉而不能抱怨。此时珊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
  “你看到草里的那个黑点了吗?”
  她指着西边草地上的一个污点。瑞特比点了点头。
  “那是我们的影子。我要你看着那个黑点,如果我没注意而使我们太靠近那些人,或者,特别是那些马,我要你马上告诉我。我们要进去看仔细一点。”
  “我承认你刚刚是对的,而我是个傻瓜。我们找个遮蔽点吧。
  太阳才刚出来,而我已经开始在流汗了。“
  “好好看住我们的影子。”
  在他们逐渐靠近的过程中,珊迦让太阳保持在他们身后四分之一处的距离。其实他们并没有实质的危险。她曾经在别的地方被瞧见过,甚至曾经被用弓箭和矛攻击过,但是那些武器都无法穿透浮球。魔法师反倒是较令人担心的。但是那些魔法师——特别是有能力伤害克撒所制造的神器的魔法师——和非瑞克西亚人一样容易被侦测出来,而且比非瑞克西亚人更不可能出现在伊芬宾卡。
  当他们靠到可以被听得见的距离时,珊迦提醒瑞特比要保持安静,并把浮球驶进最靠近那六个人的果园之中,那六人正在把地上的草踩成一个直径约十步长的圆圈。珊迦并不喜欢她所看到的。
  “如果你真的诚心相信你的神,”珊迦柔声说道,“你最好开始祈祷希望我是错的。”
  “什么?”
  她举起一只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保持安静。
  瑞特比的祈祷没有成功,或者说是阿佛神——这位全能的伊芬神,那天早上正好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他们并没有在树林间盘旋太久,六人中的一人随即从他的鞍袋中拿出某种黑色发亮、像盘子状的物体。
  珊迦用她没在操作浮球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并且用另一个有着粉红色天空、把咒语当成艺术的世界的语言咒骂起来。
  “有麻烦?”瑞特比问道。
  那六个人全都抓紧了那个盘状物,并开始把它拉开罩在被踏出形状的草地上。这并不像她曾学过的打开时空转换器的方法,但是离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个法术也已经有将近两千年了。毫无疑问地这项法术已经有所改变了。
  “大麻烦。我们会被牵扯进去。他们正在打开的东西是可以通往非瑞克西亚的通道。或许他们是要去拜访它,但是更可能的是将会有眠者进入这个世界,而我们得阻止他们,也或许我们会因此而失败身亡。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吗?”珊迦抓住瑞特比的肩膀并强迫他看着她。“我们要不就能成功地阻止他们,要不然你可以很确定你不会活下来。因为不会只有眠者过来而已,而其他穿越时空转换器来的东西将会是你绝对不想见到的。”
  他满身大汗且面无血色,既没点头也没有说话。
  “懂了吗?”
  “我、我能做些什么?”
  “他们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身后。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把发射器架设起来,然后你开始不断向他们丢掷克撒制造的小玩意,一个接着一个地丢。”
  瑞特比点头,珊迦把指头弯起,稍微把浮球升高了一些,然后往后驶向果园最远的边界,如此便可脱离那六人的视线距离但仍然在发射器的射程之内。她接着小心翼翼地把浮球降下一些。当浮球降落时,他们的补给品撞击到地面,但发出的声响尚不足以惊动邻近树上的鸟儿。
  珊迦在展开一层护甲之前亲了瑞特比一下,因为前者可能会干扰这项亲密的动作。发射器是种做得像人类靴子的管状物,不同处在于当珊边打开它们时,它们的地管边缘会发光。她凭方才的记忆瞄准。这样的距离对于他们使用的榴弹而言是够了。她堆了一堆如拳头大小的榴弹在瑞特比脚边、并把一对榴弹——一个装满压缩过的石油精,另一个则填满玻璃碎片——丢进快速加热的发射器中,之后她把一个小钱袋交给瑞特比。
  “若有人太过靠近,就别拔剑了,把这其中一个丢向他们然后赶快躲开。”
  然后发射器便开始射击,该是她拔出创攻击的时候了。
  那些伊芬人都佩了剑,但是并没有穿着盔甲。珊迦打算出其不意地干掉一个或是两个,并希望发射器也可以如此。但她最希望的是可以让那些伊芬人在转换器启动前丢弃它。她的第一部分计划进行得很成功。她在林中遭遇其中一人的攻击,他挣扎着要拔出剑来。珊迦一个侧劈,从他的腰部刺中他。过程虽然嘈杂混乱,但很成功。
  干掉了一个,还剩五个。
  然而发射器的射程其实指的是垂直的距离而非水平距离,因此那两颗克撒的爆炸性神器都落在离时空转换器有二十步远之处。榴弹吓坏了马匹,六匹马全都挣脱出缰绳开始奔逃。但是石油弹落在黑色圆圈的外面,而玻璃弹也没有击倒任何一个人——其中两人仍在调整时空转换器的方位,另外两人拔出剑来并通向珊迎。
  在晨光中两颗榴弹再度划空而过。其中一颗落进黑圈中,在它能爆炸之前便消失于无形。没有时间去想象名到底飞到那儿去了,而在到达目的地后又如阿了。第二颗榴弹在那两个正在通道边缘工作的人附近洒了较多的玻璃碎片。珊迦想如果她能活着的话,她要告诉克撒玻璃碎片对伊芬人无效。虽然流了血而且显然处在痛苦之中,但那两人仍然不为所动。
  四个加上一个只有五个。珊迦希望瑞特比能记得使用那些钱币。然后她暂时把他赶出脑海。那两个持到的骑士将珊迦包围在另外两个伊芬人之间。她知道他们眼中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小个子拿把小剑,而且没有穿盔甲。她知道该如何利用此错误的知觉。她让自己的手臂颤抖着,并把剑尖指向地面,然后她跑向离她较近的那人。
  那人以为用一个简单的阻挡便能够击退她的攻击,而那是他此生所能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另一个以为他轻易地便击中珊迦的后颈背,他攻击的力道的确大到足够让珊迦单膝跪下,但是由于他期待能令珊迦伤得更多,因而失去他原本抢得的优势。珊迦以膝盖为转轴,将自己的腰转至剑鞘之后,随即一剑从那人的腹部刺穿至他的心脏。
  她把剑留在尸体上,拾起他的剑作为替代。
  剩下的两个伊芬人中,一人双膝跪着、忙着操弄时空转换器,而另一人刚站在旁边守卫。在圆形入口的表面,有黑色的物质在黑色图形上流动着,珊迦不敢直接由上方通过。
  当那个伊芬人档开她第一次的攻击时,她可以闻到非瑞克西亚的烁油味。他是目前为止她所面对的敌人中最厉害的一个,而且值得尊敬。他一直维持冷静,并且在其剑后保持身体的平衡,一点也不急躁。但是珊迦可急得很,她用她未持武器、空无一物的手抓住对方剑身的中间处。这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克撒的护甲并无法使她从原本的体形变得更高大或是更强壮。她没有办法一直紧握住对方的剑身,若再做一次同样的举动,她的肩膀可能会脱口。
  这一次,惊讶与幸运站在她这一边,至少足够让她在把对方往后谁之前,将剑掷进对方的身体里。接着他便松掉手中的剑,掉入黑池之中。接着她踢中跪在地上的伊芬人的脸颊,那并不算是个重击,至少不是个致命的一击,不过也足够让他向后摔倒,跌进正在激烈沸腾中的时空转换器。
  接着另外两个爆炸物飞到。其中一个仅仅是发出巨响,并将珊迦向后卷离时空转换器,但这并非她所希望移往的方向。另一个则燃起熊熊大火,均匀地遍布在黑池的表面。
  珊迦步履践珊地走回适才最后一个伊芬人跟着的地方,她期待能在那里找到一个手掌大小、镶着七颗黑宝石的框板。然而祭司们已经改变了设计,既没有框板也没有宝石。珊迦看到的是一颗光滑的黑色石头,样子像是克撒的放大镜,或甚至就像是时空转换器本身。大火依旧燃烧着,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她于是用剑向石头劈下。
  她的剑碎了。
  大火瞬间熄灭,就仿佛有人将火焰吸走。
  接着黑色图形上的黑色物质变成银色。
  “快跑,瑞特比!”她用护甲所能容许的最大音量大叫,但她自己却留着没动。
  不久后一个非瑞克西亚人从黑池中出现,看来像是某种祭司。
  全部算起来,它身上的金属成份比起搜索者而言要多得多了,因此绝对不会是由碎屑制成的看守者。珊迦原本期待的是一群眠者。它有着三角头和矿石切面的眼睛,有点像克撒的宝石眼,但是却大到她无法用张开的手掌一手覆盖的地步。设计需要改进。那名祭司举起它那末端像是管嘴的手臂,在完全发射之后歼灭了一只从空中飞过的鸟。但是它却无视于离时空转换器边缘只有三步之遥、蟋曲着不动的珊边。
  那种管状的手臂珊迦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想她刚才有看到一条黑色细线射向那只鸟,但是由于整个过程太过迅速,除了鸟儿是消失在一阵红光之中以外,她无法确定任何事。天空中没有掉下任何东西,连根羽毛都没有。
  无疑地珊迦会找出那管状手臂的功用。而既然祭司的手组装得并不完美,珊迦决定从它的右边潜进,给它一个出奇不意。克撒的护甲从未失败过。
  “在这边,肉块!”很少有什么骂人的话比称一个祭司为纽特更容易引起它的注意。珊迦站起来,舞动着她的断剑。
  管状武器将某种非常尖锐、炙热的东西射向珊迦的颈部四处,她觉得仿佛那东西要穿过她的颈于然后从脊椎后射出。克撒的护甲反射出一种钻蓝射线,珊迦和祭司都同时吓了一跳。
  “你属于那里?”祭司透过藏在三角头内的嘴部资问道。它并不是以血肉之躯的狩猎者为模型所制的复仇者,除掉它的武器不管,它是个思考者与计划者。
  “珊迦。”
  它举起右手射出一段绳索,绳索的尖端是一种有着刀形花瓣、快速旋转的花朵状武器。它击中珊迦的脸,她感到骨头拆裂,但花朵状武器受到更大的损伤。铁花瓣掉落至地面,仍在旋转中的轮轴喷出大量的烁油。珊迦很快地以手上的断剑展开攻击,缠住绳索并使劲地拉扯。祭司有着一双金属制的脚以及上重下轻的驱干。就她记忆所及,在非瑞克西亚像这样的祭司非常容易跌倒。
  而它也几乎要跌倒了,然而这个几乎却比完全不动来得糟多了。珊迦不过将它拉得更近一点,它接着用右手的绳索缠住珊迦的腰。它开始将手当作钳子来用。珊迦既无法撤退也无法有效地使用她的剑。她护甲内的右手肘因受重击而碎裂。她试图在右手完全麻木之前将剑与绳索分离,以换到她的左手来。粉边全力一击,打中祭司的右眼。
  接着又是另外两颗克撒的榴弹掉落。一个造成震荡,另一个发出极大的声响,使得珊迦的耳朵透过护甲仍疼痛不已。这两颗榴弹将祭司体内的某样东西震松了,烁油从它的三角头底部倾泄而出。
  它在倒地之前发出最后一台,再度击中她已然受伤的右肘——它们显然一点想象力也没有。
  他救了她一命。
  瑞特比,米帝亚的儿子,救了她一命。
  这个该死的傻子要不就是没听到她先前的大叫,要不就是根本忽视她的警告。而后者的可能性大多了。
  珊迦将绳萦绕开。麻木感已然布满她的右手并蔓延到她的肩膀。她活下来了。克撒自己曾说过非瑞克西来纽特若有自我治疗的能力的话,那将会是个奇迹。但她并无意将护甲卸下,至少在她处理掉时空转换器之前她连想都没想到要这样做。
  她颓然跪倒并出声诅咒。不管这是不是新的设计,眼前的这个黑地绝对是时空转换器的末端,除非她愿意一头栽进非瑞克西亚去将主端解除,不然珊迦无法完全将其毁灭。不过如果她能够让它旋转,并找个方法来破坏或是重新设定那黑色的镜片,她倒是可以令它变得危险而无法使用。当另外两颗炸弹飞来了她满身玻璃和火花时,她正解除黑地边缘半边的定锚。
  “已经够了!”
  她移向另一边的定锚。
  瑞特比一会儿后也抵达。
  “珊迦!”
  “别靠近!”她尖锐地发出警告。她能够忍受身上的伤所造成的疼痛,但是麻木感却使得她不稳。她可以要求帮助,但不是向一个单纯、且有着血肉之躯的人。“还没有完成。还没有。我叫你要赶快逃的!”
  “珊——”
  珊迦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糟,碎裂的骨头让她的睑瘀青,而她的右手臂受了重伤且无法使用。“别替我担心,我过几天就会好了。只是……远离这里。还有更多非瑞克西亚人可能会穿越过来,甚至现在可能就有一个。别让你自已被他们注意到。我必须弄一个陷协。”
  “我可以帮忙——”
  “你可以去躲起来!”
  她把另一个定锚拔除。黑他的表面开始泛起涟漪,黑色的物质彼此交叠。瑞特比向后退,但退得并不远。她没有力气再和他争执。
  “那里,就在祭司旁边,你会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某种圆形的东西。别碰它!什么都别碰。但是想想看要怎么把它打碎。”珊迦爬向另一个定锚。
  “祭司?席拉塔人?”
  “不是。”她指指原为非瑞克西亚人的那一堆金属,然后继续去弄她的定锚。再解除八个到十个,这东西就会松掉。
  “慈悲的阿佛神呀!珊迦,那是什么?”
  “非瑞克西亚人。一个祭司。我不知道是那种祭司,我离开后的新品种。那就是我们刚刚在打斗的东西。只不过,它是个祭司而非用来战斗的非瑞克西亚人。”
  “那,就跟你不一样罗——”
  珊迦拍起头,他正蹲下,将手伸出。“我说过,不要碰它!”他直起身。
  “我的确不是一个战士。我什么都不是,一个纽特,从来没有开始,也从来没有完化。只是个纽特。”
  “那六个人——我杀了最后一个,我自己杀的,用你给我的钱币。”她没有听到爆炸声。她那时脑袋里注意的是别的事。“他们把这个叫做……祭司?他们把这东西召来这里?来伊芬宾卡?”
  “这是个超级大麻烦,就像你所说的。而且不要欺骗你自己了。
  假设他们还有更多的时空转换器。“她想起墨格神庙中直立的碟形物。”假设情况更糟。假设一些眠者已经苏醒,宫殿中已经有祭司,而你们自己的人有些已经堕落,或许就是从你们的国王开始。“珊迦解开另一个定锚。”你看看那个玻璃状的东西,好吗?我刚才砍它的时候把剑弄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她已经处理到剩下最后的三个定锚,瑞特比忽然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然后他跑过树林间。
  他带着克撒的发射器和榴弹回来。“我们可以把它和爆弹放进地管中,然后把炮管叠到另一个上面,接着发射。”
  所有的定锚都被解除了,而珊迦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在照他的办法做之前,把瑞特比送到果园最远的边界上。
  之后,她只记得自己飞过空中,而后掉落在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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