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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接下来还有一些讨论,有一些比较不那么具有爆炸性,另一些则让这三个坚持不同方向的人大吵。不过最后瑞特比和珊迦都对克撒的计划让步,他的计划是要散播这些音爆蜘蛛——瑞特比给它们的名字——到整个泰瑞西亚,以及其他克撒或珊迦嗅闻得到非瑞克西亚人存在的地方。
  他们大约还有三季的时间可以把这些蜘蛛置放到布满灰尘的墙上和天花板上。根据克撒的计算,明年的仲夏之夜前数天,朦胧之月会在古泰瑞西亚上方达到它的顶点。珊迦没有多少时间造访那些她不熟悉的地方,或是搜寻非瑞克西亚人新渗透之处。风的气流不够快。克撒带她穿过时空到达那些空气被烁油沾染的国度。然后他留给她一整窖的蜘蛛,自己则借时空旅行去侦测另外数千个国度。九天后,他会检机她发亮的琥珀之心,找到她,然后把她带回小屋。瑞特比就在小屋中等待他们。
  在空想和实际性间取得妥协,克撒决定他弟弟的才能特别适合用来制造蜘蛛。瑞特比试着和他理论,以让自己能免除这项责任!
  但是克撒的解说非常清楚,而且,除了要替这些白色魔法水晶施法之外,这些小型的神器的制造工作与其说是困难,倒不如说是非常繁琐。每九天,他们都重回到小屋,当克撒在制造这些水晶并为其施法时,就会把瑞特比和珊迦赶出他的工作室。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随之消逝,而冬天接着来临。这其间他们的工作流程从未间断过。
  “并不是什么你不能做的事。”每次他和珊迦回来,克撒都会说同样的话,就像它们已被写在他给瑞特比的说明指示上。“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一个人,而且珊迦喜欢跟你说话。我也还有一两个想法要修正。我可以把这些神器变得更好、更大声、范围更广、也更强大。让我工作。你们俩去隔壁。讲话、吃东西,随便你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会在这儿忙到明天晚上为止。”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疯狂。”珊迦说道。而瑞特比正将身体靠在工作室的门上,因而压碎了九天前克撒和珊迦离开后结在门上的冰。
  “早在真正的米斯拉死去之前他就疯了。”瑞特比轻描淡写地说道,接着他在滑溜的木头上滑了一跤,后悔自己适才放做的冷淡。
  “你不会真的认为有什么东西会改变他吧?会吗?”
  就像克撒一样,他们两人也掉进习惯和例行公事中,至少他们每次都会先把油灯和火盆点燃,并把珊迦旧床上的毯子弄暖。在那之后,直到油灯需要补充燃料之前,他们通常很少说话。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当珊迦用火盆中的煤块重新点燃油灯时,瑞特比对她说道。
  珊迦沉默地抬头望向他。
  “快要一年了。”
  她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冬天在山脊上徘徊着。在低地已经是春天了。再过两个多月,离当初她在梅德兰买下瑞特比的日子就已经一年了。她和克撒已经探测过工作室的地图上四分之三的部分,但是他们要在仲夏之前完成全部的工作的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如果端将比现在要求珊迦还给他珊迦当初曾允诺过他的自由。
  “你要回去伊芬宾卡。”这是句陈述,而非询问。她用火盆上方的滚开水煮了茶。
  “不,我算数的能力跟你一样好,通常还更好。至少直到仲夏之前,克撒都还会需要我。我有我的疑问,你也有,但是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同意要一起冒这个险。”
  “所以,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要你回到伊芬宾卡。”
  “我?”
  “其他地方的非瑞克西亚人都是眠者,每个地方都是,除了贝色瑞和墨文城。而不管有没有非瑞克西亚人的干预,他们都会持续互相攻击。但是我仍然担心伊芬宾卡和席拉塔。我们后来没有再回去过——”
  珊迦打断他的话。“我回去过。我在梅德兰和其他七个城镇的城墙上都布满了蜘蛛,而宾卡市是克撒负责的。你说过仲夏之日是亚佛神之年最大的神圣节日,每个人都会去庙堂。所以我放了一些在圣殿,只是以防万一,但是我没有闻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我的猜测是,赤纹军在几年前就已经把席拉塔人给扫荡光了。或许他们有非瑞克西亚人的帮助,或许没有。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那正是为何我要请你帮忙的原因。我改造了那些蜘蛛,我研究过克撒自从去年夏天以来所做过的改变,我甚至还自己做了几个并且也试验过它们。”
  珊迦一边倒茶,一边扬起她的眉毛。
  “不像你,自克撒给了你胞囊后,你从来就没有对它做过实验。”
  瑞特比回嘴道。
  珊迦决定不要追究这个论点。
  “克撤并不清点这些水晶,我想他预期我会毁损一些。而且,不管怎样,我们知道这些水晶有效。我修改的是别的部份。”
  “你不可以在我的身上做试验。”她将手中的茶碗砰地摔在桌子上,以表示强调。
  “不,不是像那样子的事,但是我的确改变了它们所发出的声音。
  克撒将它们设定的方式是,使得它们所发出的声音会让事物液沸。
  我所做的这种则会使一些像是石块、特别是灰循这种固态的东西,碎裂成沙土。而我要你将我的蜘蛛植过赤纹军的兵营中,以及宾卡市中亚佛神殿的高耸祭坛之下。到时候,当朦胧之月通过天顶,蜘蛛发出的声音会摇晃这些石头直到它们碎裂为止。“
  那会有效,但是,“不浪费,不奢求——为什么呢?就算我能够帮你做到,那是为什么呢?并不是我个人在意,但是亚佛神是你的神抵。为什么你要把亚佛神的祭坛变成碎石声”还有赤纹军的军营。两个都是。我要做一个标示,让每一个伊芬宾卡人能够看到,所有能够打倒非瑞克西亚人的东西,也会打倒席拉塔人。如果还有任何席拉塔人的余孽留在那儿的话,我不要那些蓄着胡子的狂热者窃占了我们所做的。好吧,席拉塔人并没有杀害我的家人,但是他们把我们赶出了城市。他们烧毁了学校和图书馆。
  如果非瑞克西亚人已经摆脱了他们几,那算是它们帮了个忙,但是我不要冒任何的风险。你愿意去做吗,珊迦?为了我?“
  她望着杯中冒出的蒸气。“我会和克撒谈谈。”
  “克撒不能知道这件事。”
  “瑞特比!我不只是在外面闲逛。我和克撒一起借时空旅行离开,而九天后,我再和他一起回来。我能怎么做?在他一放下我之后,就唤出浮球匆忙赶往伊芬宾卡,然后再急忙赶回来?”
  “这响确是我希望你去做的。”
  “然后当他问起那些我应该放置的蜘蛛时呢?”
  “我想过了。你可以告诉他这些蜘蛛似乎不大对劲,所以你没有放置它们。我也学到要怎么制造缺陷品。如果他生气。他会气我不够小心。”
  “真是完美。”
  “你会做喽?”
  “让我想想看。要我对克撒撒谎。我可以对他生气,我也可以对他大叫、隐藏秘密不告诉他,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坦然地对他说谎。”
  那晚瑞特比并没有继续逼她,但是当他们下次又单独在一起时,他又要求她一遍。如果他惹她生气的话,只要一次,她就会把这整个疯狂的主意丢到脑后,但是瑞特比很狡黠。他对她热情洋溢,但是完全在控制之下。珊迦在猜想凯拉。宾。库格会怎么想。她好奇凯拉会不会就站在星空之下。珊边自己后来去探视了好几次之后,她说:“我们快要结束了。他明天会带我去鲁西欧。那里并没有被非瑞克西亚人侵入。更重要的是,那里离伊芬宾卡不远。我可以下到宾卡市的海岸,放置你的蜘蛛并同时也侦测鲁西欧。”
  瑞特比把珊迦抱离地面,在她能够抗议之前,他用脚踝旋转,带着她转了三圈并大笑出声。当她的脚终于落地时,珊迦已是气喘吁吁外加头晕目眩。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他亲吻她,一开始是出于高兴,但后来逐渐转为热情。瑞特比再度把珊迦抱起。
  第二天的晚上,当克撒牵着她的手要做时空旅行时,珊迦很确定他知道她袋子里带了多余的蜘蛛,而且也知道她心里对他的欺骗。
  在寻常的目光接触中,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没有什么好丢脸的,珊迦。”一会儿后当他们站在鲁西欧最主要的海岸旁的山丘上时,克撒如此说道。“他是个年轻人,而你比较情愿认为自己是个女人。我昨晚听到你和他一起大笑。我搜尽了我的记忆,但是想不出我曾经听过你或他有这么快乐过。这对我这把老骨头有好处。在处理完鲁西欧之后,我会离开,留你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接着克撒就消失了。他消失得正是时候;珊迦需要呼吸,而直到他离开之前,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克撒的骨头,她颤抖地想着。克撒没有骨头。她责骂自己,然后唤出了浮球。
  浮球随着地面的微风很快地上升,接着海洋的气流抓住它并把它带向南方,这像是个突兀的提醒——好像珊迦需要它似的——提醒她因为分心所犯下的错误。她在风中摆动她的手,将浮球催行到极速。黎明的微光照出伊芬村庄。清晨,她走在市场的道路上进入宾卡市。
  珊边整个冬天都在放置蜘蛛,其间从未流过一滴汗,但是当一个赤纹军在城门处询问她的详细身份时,她全身湿透、嘴唇发青。那名守卫有着一张令人讨厌的平凡脸孔,以及令人讨厌的凡人气味。
  “瑞特比。”她告诉他。“梅德兰的米帝亚之子。”虽然焦虑,珊迹的口音仍然无懈可击,而且鲁西欧的钱币在高曼尼的北岸非常普遍,如果需要的话,她也可以给他几个作为贿赂。
  “来这里做什么产”为了我父亲第五周年的祭日,我前来亚伟神的圣书之前祈祷。“
  瑞将比曾说过,对伊芬人的儿子而言,再没有比这个更庄严慎重的义务了。没有任何凡人的赤纹军会质问这件事,而也没有任何非瑞克西亚人会持续追问这件事。
  “愿你平安。”赤纹军说道,非轻触册达的两颊,瑞特比曾经提醒她会遇到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愿你得卸重担。”
  粉迎安全地通过大门,她的行李背在她肩膀上,就跟她当初包扎时一样。她知道守卫部队的军营在哪,那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充满了赤纹军。因此剩下的就是神殿,这里可能也是一样地忙碌,但是却开放给所有需要亚怫神恩赐的人。瑞特比教了她必要的祈祷方式,例如说,什么时候要到那里去洗手,还有当她跪着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她头上洒海水,不要被吓得跳起来。
  三千年,去过的世界她数也数不清,但她一直是、也永远是个外人。
  方形的祭坛跟人一样高,放置在几乎同样高的门廊高台上。珊迹几乎看不到放在上面、打开着的圣书,仅管那是她所看过的最大的书——比她的床还要大。一条巨大的红色绒布盖在祭坛上,将祭坛从圣书以下到高台之处全部遮住。当珊边从圣坛的后方打量着的时候,一个老人正用膝盖跪着爬上高台的阶梯。到达顶端时,他将绒布掀开盖在自己的头和肩膀上。他正让亚怫神拭干他的泪水,而珊迎届时则会趁机将蜘蛛固定在祭坛上。
  珊迦在队伍最后接上去排着,一整个行列的残障者以及前来哀悼、祈愿的人沿着标画好的走道缓缓地走向高台,一个赤纹军则在高台处看守着阶梯。当另一个祭司前来接替前一个祭司时,粉边正走到大圆顶下方,在到达祭坛的一半路程上。这第二个祭司也穿着一袭红袍,头巾拉了起来。他的胡子和瑞特比的头发一样黑,蓄到胸前之处。
  席拉塔人,珊迦想道,忆起瑞特比在被烧毁的村庄中告诉过她的话。
  他到达定位后不久,珊迦闻到空气中传来烁油的气味。
  当快要轮到珊迦上高台阶梯时,她试图要看清那名祭司头巾内的长相。烁油的味道很强烈,但是并没有比其他的眠者来得强。她原先并没有期待自己会看到发光或是无限盖的眼睛以及他那非人的双手,她试着要避开他的双手但失败了。那双握着她的双手有肌肉的感觉。
  “愿你手安。”他说道,比适才的守卫真诚多了。当他碰触珊迦的双颊时,她把气憋了起来。“愿你得卸重担。”
  走道很清楚也很简单,就跟瑞特比先前向她保证过的一样。她用膝盖瞒切地爬着,并和其他人一样,掀开丝绒括布,然后把一个神器设置在黑石之上。若能把另一个蜘蛛放在对面的话就好了,如果能够放四个就更好了。珊迦离开时向上凝视着圆顶,寻找看是否有足以容纳浮球逃逸的洞。
  天顶上没有半个洞,但是墙上有一个。那是一个拱形走道,可通到另一个修院中,在那里一些穿着素衣的见习僧正在祷告。珊迦抓住机会加入了他们。没有人前来质问她,在把膝盖跪到鸟青之后一会儿,她唤出克撤的护甲,然后从另外一个门离开修院。
  修院外的回廊内,炼油的气味更加强烈。这并不令人意外。她现在正在祭司们的专属区域内。回廊内的通风很差,在这种情况下,她预期味道会变重,但是情况不只是这样。珊迦手里抓着一把从袋中拿出的音爆蜘蛛,将它们固定在墙上,并重重压人圣殿后纠结的房室之内。烁油的气味变得更强也更复杂。她怀疑附近有时空转换器,也或许是她很久之前在莫格看过的那些垂直碟片之一。
  我们叫它们亲司,珊迦提醒自己,虽然在非瑞克西亚他们并没有其他的神明,只有地的存在,而且盲目的服从并不代表信仰。
  当珊迦下到一个螺旋形楼梯的一半时,她遇上了一位急着往楼面上冲的祭司。没有表示任何的歉意,他把她撞向螺旋梯尖锐的梯面。她滑下了两层极窄的阶梯,才重新拾回平衡。那名祭司走过后留下极强的烁油味,不过除了表现得粗鲁无礼之外,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在她的心里,她听到瑞特比喃喃自语:非瑞克西亚人,没有想象力!瑞特比还很年轻。他用讥刺来隐藏他的恐惧。珊迦把一个他制造的碎石蜘蛛放在螺旋梯的梯面上。
  楼梯的终点是一个窟窿形的地窖。光线从一对肮脏的提灯中透出。非瑞克西亚式的光芒随意四散地附着在头顶的石梁上。眼前这副非瑞克西亚神器的景象回答了许多的疑问,也让她在克撒的护甲内焦虑起来。珊迦又一次想起莫格,并想着自己是否该赶回鲁西欧,等克撒来接她的时候向克撒坦承一切,然后让他代替自己来探索这个地窖。但是事实是,比起非瑞克西亚人,珊迦更害怕克撒的怒气。
  颠着脚尖继续前行,珊迦暗暗地向瑞特比道歉。地客中的空气完全是非瑞克西亚的气味,这不仅是因为这里有某些通往亚怫神殿的通道,而且地客是完全开放式的。在她搞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她可能必须告知克撒她发现的一切,不过那得等到她先跟瑞特比、或可说是米斯拉,先分享过这一切再说。
  珊迦来到另一扇门前,门后持续散发出非瑞克西亚的恶臭气味。
  她犹豫起来。她有护甲,靴中的小刀,以及一整把的雾币,但这些都只能用在被动式的抵抗上,无法攻击。她的理智告诉她,这很愚蠢。
  然后她听儿身后有声音传来,是从螺旋梯上方传来的,于是理智告诉她:快躲起来!
  过了门再往下走三步,回廊忽然向右转进一片黑暗中。珊迦把一只手放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向这片未知之中。黑暗中她能听到的最大声响是她脉搏的跳动声。当风静止时,她感觉到自己走进了一间更大的房间。
  她也同时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对了。
  “肉块。”
  即使过了三千四百年,或者更多几十年或少几十年,珊迦仍然马上就能认出这个声音。
  “基克斯。”
  光芒笼罩在他的周围,灰色、沉重的光芒,就像是第一层中的光芒,那并不是真正的光,那是可见的黑暗。珊迦一开始认为亚心魔是这种光的来源,经过一段时间后她才认出基克斯身后那发着微弱光线的直立碟状物。
  基克斯变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被腐蚀、全身碎裂、然后被丢进火山口。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也不一样,他现在比以前高太多了。
  当珊迦直机前方时,她看到的是他的腰部;整体而言,他更具人形,虽然他的金属“皮肤”并未能完全遮住境蜒在他绿金色皮肤上闪着光的肌健以及脉管——那些脉管就像胎生人类的血管,只不过里头装的是烁油。基克斯的前额非常巨大,并用红色的宝石镇框着,那些红宝石几乎可以确定是武器。他的头骨似乎沿着额线被整个打开过。一个黑色金属制的锯齿状长针从他颈子的底部穿透到他现在扬起的头骨基部。从旁边来看,似乎钉子被深深地插在他的背脊上,并黏附在一条红、蓝、黄相间的鱼上头。
  若是在其他的情况下,眼前的这个恶魔可能会看起来很可笑、荒谬。但是在这亚佛神坛的下方深处,他却正是恶毒与恐怖的化身。
  珊迦被吓得呆站着,一道狭窄的血红色光芒照在她和基克斯突出的前额之间。她太惊讶了,然后脑中出现一道命令:服从。听话并服从。
  “绝不。”克撒的护甲无法完美到能防止恶魔侵入她的心灵。但是加上她自己的顽固和她多年之前在心中所建立的防卫之墙,珊迦公然地反抗了恶魔。“我宁可先死。”
  基克斯露齿而笑,满嘴闪亮的牙齿和恶毒。“你的希望——”
  他又再度刺穿她的心智,以相当残暴的方式。珊迦用基克斯当初被处决的画面来喂他。恶魔忽然撤退,他的金属脸颊因凡人式的惊讶而绉缩,看来相当讽刺可笑。
  “你这么老了?”
  光线突然从这间通道旁的房室内涌出。原来这是个地下墓穴,到处堆叠着干枯了的尸体,全部都是男性,都蓄着胡子。是席拉塔人,如果在这儿的不是全部的话,至少也有一百个,而且很有可能都是他们的头头。是被非瑞克西亚人给取代了,还是就这么给杀了?
  无论如何,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不管他们先前犯下什么样的罪行,珊迎知道这些席拉塔人在死前必定受了极可怕的折磨,这足够满足老鼠的复仇了。
  “是的,我记得你。”基克斯低语道。“第一批中的一个,仍然存在于这里?”被金属包里着的肩膀颤动。“不。没有被派出去。我把你留了下来……等等。等等。”恶魔的声音逐渐消失。它前额的光线闪动。“珊迦。”他将她的名字拉得很长且发出嘶嘶声地念着,就像条蛇蜿蜒爬过干树叶上。“我特别的一个。在这里……在多明纳里亚?”
  以前基克斯需要绳索以及爪子来抚摸珊迦的脸颊。现在他则使用光线,然后在途中遇上了克撒的护甲。
  “这是什么?”
  光线钻进珊迦的权限,搜寻着她的过去,她的历史。而当然,她丢出的是克撒的龙烧穿第四层天顶的影像。
  “是的,是的,当然。除了多明纳里亚,你还会去那里?我给了你目标,而你追求它。你仍然在追求它。”
  光线变得较为柔和。它企图爱抚着珊迦的心灵。而珊迦则在克撒的护甲内颤抖。
  “我会告诉克撒,摧毁他弟弟的恶魔再度回来了。”
  这其实是珊迦自己的猜测,瑞特比曾经在米斯拉弱能石的记载中看过基克斯,但是他从未说过任何有关将米斯拉完化的非瑞克西亚人的事。不过珊迦猜得很难。
  “是的。”基克斯叹了口气。“告诉克撒,基克斯已经回来了。告诉他索蓝在等着他。”
  珊迦不懂。非瑞克西亚人曾经和索蓝战斗过。现在她脑中盘旋的全是克撒讲过的有关喀洛斯的事,以及那个为了多明纳里亚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高贵种族。
  基克斯笑了出来。所有粗哑的鸟叫声和夏天里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办法比得上他的笑声。“他是这样告诉你的?他是比较清楚。他当时人在那里。”
  这个说法没有道理。克撒在喀洛斯找到他的眼睛,而透过这两只眼睛,他记起索蓝和非瑞克西亚之间的最后战役,但是他并不在战争的现场。基克斯在玩弄她,要引起她的困惑和恐惧,等着她犯下错误好让他能进入她心里最私密的地方。
  “你没有秘密的,珊迦。”更多的笑声。“是我制造了那颗被那对兄弟打破的石头,也是我制造了那对兄弟的。然后我制造了你。”
  “说谎。”珊迦反击,并记起自己站在穴旁。一具身体在表层之下飘浮着:黑发,瘦骨鳞峋,无性别……是她。“我们有一千个。”珊迦再度反击。
  “七千个,全部都像你。我找过你……后来的事。”
  在他逃出第七层之后?“我有自己的心。”
  “是的。你一直做得很好,珊达。比我希望的还要好。我有计划要给你。我仍然保有它们。回来吧。听话并服从!”
  基克斯从珊迦的心里拉出了一条绳。她感到自己内心的缠结开始慢慢解开。纽特没有重要性。纽特执行他们被告知的事。纽特听话且服从。她属于基克斯,属于基克斯,在非瑞克西亚,她的家。基克斯会照顾她。恶魔是中心。她会做他所希望她去做的一切。
  克撤的护甲挡在中间……。
  珊迦几乎要解除掉护甲了,然后她想到瑞特比。忽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端特比的脸、他的笑容、他蹙眉的样子、他当初望着她走过梅德兰广场,腰间绑着一袋金币。这感觉只维持不到一个心跳之久,然后基克斯再度回来,但是珊迎并不需要一整个心跳的时间来从她几乎要做下的蠢事中撤退。
  “所以,你找到他了。”基克斯从她心神中撤退后说道。“他使你高兴吗?”
  红光仍然持续地在她眼中闪烁。基克斯要再拉另一条线,而这次就不会有瑞特比,这位米帝亚之子,来让这位恶魔再度惊讶了。瑞特比给了珊迦另一个机会,但她必须抓住它。而珊迦也的确做到了,珊迦向她的左侧扑去,往回廊的方向逃逸。某种坚硬、沉重的东西击中她的后背。它把她推向前。她迎面滑倒在地板的石块上,被红光所包围,但是护甲让珊迦能够再度用脚爬起,没命地向前逃跑。恶魔并不习惯面对抵抗。他们没有反射性的动作来阻止一个纽特没命的逃跑。基克斯追着她,但是他没能在她跑到螺旋梯之前抓到她。
  他大声地咆哮着,爪子抓着石头,但是通道太紧、太窄了。一阵酸风,火球吞噬了珊迦。她紧抓住梯子捱过这阵攻击,然后她继续跑,跑过回廊、修院,然后跑进圣殿中。
  夜晚降临到广场上。珊迦立即询问他人落日的方向为何。她解除掉护甲,当她一觉得可以时便唤出浮球,立时向鲁西欧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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