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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穿越大平原



  经过长达8个月的准备之后,洪保德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考察奥里诺克河的准备。在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1800年2月7日,是洪保德的探险队出发的日子。这支私人探险队包括洪保德和邦普朗两位科学家,皮罗是他们的向导兼厨师,然后是4名搬运工人赶着5匹驮着木箱子的马匹。卡洛要和洪保德分别,她很悲伤,她一再请求主人让她也加入探险队,可洪保德坚持认为险恶而未知的丛林里不应该是女人去的地方。后来,卡洛含着泪为洪保德和邦普朗做了许多的蔬菜饼和辣鱼饭,这些东西很适用于旅行中的人们,它可以在常温下保存20多天不变质。
  2月7日的早晨,像洪保德来时那样,他的探险队穿过小镇向码头赶去。这支队伍又成了当日居民的一大景观,人们齐集在街道两旁,为两位勇敢的青年送行。走在队伍里的皮罗显得格外神气,他高大的身材披挂好之后,更显得英气逼人。那天皮罗身穿一件漂亮的大衣,大衣是洪保德特意为他选的:那是一件原驼皮和驼鸟的筋缝起来的宽大的衣服,细毛朝外,在潮湿的丛林里,既可以防雨也可以当做夜晚的被子用。大衣上绣满奇特的红色花纹,穿在一个印第安人身上是那么合适。其他的4个搬运工,洪保德也给他们买了花呢斗篷,还有牛皮小靴子。这么一打扮,连他们原来的主人都不再敢把他们当奴隶看待了。后来,当这次探险结束后,洪保德给了这4个黑奴的主人一笔钱,把这4个对探险工作有重大贡献的黑人设法送回了西非,这当然都是后话。
  再看看5匹马吧!它们也同样是很出色的。马背上的鞍子都挂了金黄的络子,马头上还挂了丁当作响的大铜铃。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马走失的时候人们可以很快听到铃声,判断出它在哪里;二是走在丛林中,马匹的响声可以吓走一些躲在草丛中的毒蛇。
  洪保德的探险队就这样丁丁当当热热闹闹地出了库马纳小镇,他们并没有直接奔向300多公里外的奥里诺克河,而是先从海上来到了加拉斯加,再从那里向南方去,穿越利亚诺斯平原,来到奥里诺克河最北方的一条大支流——阿普雷河,从这里进入奥里诺克水系,实现洪保德从奥里诺克河的最北面开始考察,一直追溯到这条河的源头,并把它在地图上准确地标示出来的心愿。
  2月的天气,应该是南美洲一年里最温和的季节,洪保德选择这个季节出发,实在是很明智的。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并没有逃脱炎热。去年夏秋都很干旱,当吹着海风的加勒比海海岸离洪保德越来越远的时候,利亚诺斯平原上令人窒息的热浪便包围过来。这是一片面积比整个法国还要大的贫瘠的荒原,尽管是2月天气,无遮无拦的阳光已把所有的东西都烤得垂头丧气。放眼看去,荒原上热浪滚滚,阳光炫目,看不到任何高大乔木,只有一些矮小灌木无精打采地在烈日下垂着头。三齿芽蒿、滨藜、苏铁木、龙舌兰和仙人掌、仙人鞭组成了平原上的植物群。气温高达摄氏41度,没有尽头的地平线在热空气中显得很虚无飘渺,一切都让人想到了原始的年代,荒蛮而空旷。
  在这样贫瘠的荒原里,竟然有一些奇怪的动物居住着。不少地方躺着晒太阳的蛇,在石头上好像已经死去了的样子。猴子在低矮的灌木中挖着什么粗硬的根茎来吃,看见马队走来便躲进有刺的灌丛中眨着那无神的眼睛。如此干旱的地区,竟然还有水獭生存,但不知道它们是否还生活在水里。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水,洪保德的人和马匹每天都在忍受着无休无止的口渴,因为带的水很有限,洪保德严格控制着饮水的分配,每天每人的饮水量只有1小杯。食物倒很充足,人们并不太想吃东西。有时看到一些汁水丰富的植物根茎,皮罗便和工人们把它挖出来,送给主人解渴,这些皮厚粗糙的根茎居然很可口。
  这种根茎粗大的植物是由于利亚诺斯平原的干旱造成的。这里年降雨量很少,土地里含有很高的盐分,因此植物也很稀少。生在这里的植物为了抵抗干旱炎热,植株矮小叶子很窄,只把根扎得很深很深。它们的根茎往往要比植株长几倍或几十倍,有的植物干脆退化掉了全部枝叶,而把茎部膨大,好抓住降雨的季节多储存一些水分。了解当地情况的印第安人们,就会挖出这种膨大的植物根茎来解渴。
  而要挖出这样扎根很深的植物,皮罗很辛苦。皮罗认得那么多可吃的植物,他在探险队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皮罗很忠实,他始终把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不会背着主人多吃一点东西,洪保德很感动。
  10天之后,两位科学家都被晒成了漆黑的土著人,从外表看去,很难再看出他们原来白哲的肤色了。
  尽管环境如此恶劣,洪保德和邦普朗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减退。两位出身于富裕家庭的青年,在实现他们理想时发挥出的超人的体力和智慧让人吃惊。每天夜晚,当疲劳的工人们都在难得的一丝夜风中沉沉入睡时,洪保德总是点上皮罗为他制作的脂肪鸟蜡烛,把一天的事情记下来:
  “尽管一切都很艰巨,但我的身体一直很好,我相信自己的体力。”
  “利亚诺斯荒原上仍然有很多好东西,我很庆幸自己能亲眼看看这些怪物。”
  “饮水成了最大的问题,我希望有一个能找到水源的好办法。”
  在这炎热的平原上,洪保德仍然采集了很多动物标本。他看到成群的野鸽子飞过天空,椋鸟、红鹧鸪、黄色的秧鸡、绿色的松鸡,点缀在这枯燥的平原上,使火热窒息的荒原有了一些生机。各样的小麻雀——深歌罗雀、喜歌罗雀、依萨卡雀在藤蔓中织出它们小小的窝来,光是那小窝和玲珑的鸟蛋,已经让洪保德看得如醉如痴。他采集了很多的鸟羽,还有很多的小鸟窝。细绒草织成的、小蔓丝织成的、羽毛和苔藓织成的、软泥和着草叶糊成的,一个个精致可人,温暖舒适,就像美丽的工艺品。洪保德常常为了采集欣赏这些大自然的杰作误了赶路。他再一次深深的感到,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动物们,比人类幸福得多,也比人类智慧得多。有一种最小的鸟儿,名字叫作“披伽佛罗”的,在这片平原上特别多。它们属于蜂鸟类,身体正像一只普通的蜜蜂那么大,不过6厘米,颜色五彩斑澜小巧玲珑,当它们成群从灌林中飞出时,就像从树枝上突然飘下来的花朵。
  蜂鸟长着大大的眼睛,一身鲜丽的羽毛和一条长长的随风飞舞的漂亮尾巴。它们以吸食花蜜为生。蜂鸟常常像一架直升飞机那样在花前悬空定身,把针状的嘴巴插入花蕊里吸食,样子很贪婪。据说,这种以吸食花粉为生的鸟类全世界有1600多种,而蜂鸟就占了320种!
  别看蜂鸟生的小,它的飞行能力却十分惊人。它能像一架直升飞机那样,飞越5000米的高峰,还可以以80海里的速度在海面上飞行。
  洪保德很想得到这样一只小蜂鸟做标本,他几乎想尽了办法:用细网来捕、用树枝来扑、等候在灌林中捉,但蜂鸟身体太小,飞行速度又快,洪保德的办法都落了空。最后他只好失望地放弃了努力,只给这些飞来飞去的花朵们画了张图,带走了蜂鸟窝里的几个小得让人不敢用手去碰的豆粒般的小蛋。这种蜂鸟似乎很不注意保护它们的后代,蜂鸟的窝都是用细枝、草和花梗筑成,随随便便地搭在灌林里,洪保德并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些蜂鸟的小蛋。
  就这样走走停停,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当他们走到第15天时,还没有走完这片荒原的三分之一。洪保德显然对这片荒原的恶劣程度估计得不够,他没有带足更多的水,在他认为可能找到水源的地方都是一片干涸。看来去年夏季的炎热一直持续到了今年的春天,洪保德失望地在这些干涸的河床里走着,他们挖开厚厚的砂石,才找到一些泥浆,皮罗把这些泥浆用沙布滤净给两位主人喝,而他自己和工人们只能吮着草根解渴。洪保德称这个地方叫作“死去的河”。
  他们的水即将用尽,如果再不找到一处水源的话,他们将是很危险的。
  就在他们面临断水的危险的时候,另一种危险也在走近这支疲劳的队伍,在一个黄昏,邦普朗感到自己身旁总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这感觉使他心神不定。他猛地回转身,突然看到一个年老的土著人躲在灌木丛后面,邦普朗看到了老土著人身上那许多的花纹和皮肤上的皱褶。“不好!我们被人跟踪!”在广泛流传着食人土著和毒箭的南美洲国家里,遇见土著人是很危险的事情。邦普朗失声地叫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立刻摘下了身上的枪,但他们看到,那个草丛中的老土著人顿时消失了,他青铜色的皮肤只在人们面前一闪就再也没出现。
  “我们不要往前走了,他一定是去报信了!咱们今夜轮流放哨,千万不要大意!”皮罗很了解土著人的习俗,他们对突然闯入者都是抱着敌意的。
  这天夜晚,探险队早早停止前进,宿营在他们看到土著人的那个灌林旁。尽管整夜都有黑人在放哨,洪保德的帐篷里枪也上了膛,但他仍是不敢合眼,他听了一整夜马儿在荒原上喷着响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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