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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鸟



  亚当姆斯想:这个声音肯定是利甫齐兹将军手下的特工,这些特工两天之内两次来抄家,但是这次介入得未免太晚了,也许,特工们觉得玩笑开得太长,该结束了吧?毫无疑问,他们原想把对方搜索出来,但失败了,所以只得亲自在网上现身。那个声音继续道:
  “教授!您不要把图案传给他!他代表的是恶势力,图案在手,他只会用来害人,他也只会做坏事,我把他看透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个女人。此事果然如此严重么?这些图案果然是密码的组成部分么?反正现在已传出去了,要反悔也为时已晚。
  但这事总有些溪跷,如果那女人属于特工人员,那她就应知道图案实际上已经发出,为什么事后又叫他别发呢?
  “您是那一位?”亚当姆斯问。
  “教授,别信她的那一套,我认识地,她说的话没有任何价值,你,我还以为你死了哩!你这个人倒是又犟又硬,怎么会钻到这儿来的?没料到你还找到了这条通道,自从当年我撇下你以后,你进步不小,不简单!”
  亚当姆斯不理会巴尔希特的话,还是
  “您是那一位?”
  对方停了一会儿,然后答道:
  “不用管我是谁,叫我阿尔英尔好了。我也是和巴尔希特同一时代的。他对您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些石牌?”
  又是一个下一世纪的声音?亚当姆斯这一次也不想其中是否有诈,直截了当地答:
  “他发了一通长篇大论,说是从2126年与我对话,您不会也是那个时代的吧?”
  对方显得不耐烦了:
  “是的,是的!他为什么要这些图案?”
  “他说是用来启动布署在太空的核武器,以摧毁一颗威胁地球的彗星。”
  “可惜啊可惜!您那个时代的人怎么这样天真呢!没有任何天文台宣称发现了彗星。巴尔希特说大家怎么称呼他?先觉者?他怎么不自称是上帝呢?只不过是危言耸听以招揽信徒!”
  竟然如此!巴尔希特刚才讲的先觉者,原来就是他自己?亚当姆斯作过种种猜想,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对方又说:
  “他为什么要这些图案,总有个说法吧!”
  “他说自从恐怖战争和大清除后,就只剩下在太空布署的核武器了,他要用来启动这些核武器。他这一点想必也是谎言了?”
  “也不完全是谎话。也许他的确找出了发射这种武器的密码,但这种武器在大灾乱后已经被禁止了。他向您要的这些图案,却是用来杀人的,具体我还说不清。总之不是用以把地球从他想像的灾祸中拯救出来,而是把地球摧毁。此人是个疯子,为了出名,他费尽心机。策划出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罪行。”
  “别听她的,她什么也不懂!”巴尔希特的声音说。
  亚当姆斯简直糊涂了,这两个人真的是在2126年顶嘴么?他把图案这么快就传出去,岂非有失考虑么?
  这时巴尔希特道:
  “教授您别理会她!彗星确然存在,3天零10个小时7分钟后就与地球轨道交叉。现政权不愿吓着了老百姓,也不愿听信一个微不足道的彗星猎手的预测。”
  “您真的是那个先觉者?”
  “那有什么不好呢?”
  “为什么瞒着我?”
  “为的是不把事情复杂化。已经有那么多事要您相信,还要加上这一条么?不能对您要求大高。”那么,您的自我介绍全是编造的喽!”
  “不,都是真话……只是细节有出入。譬如说,我的确是彗星猎手,因此我比谁都能理解第三圣约书的重要。现在咱们谈正事吧,营星要来了,人类要毁灭了,这是肯定的。现在还无人相信此事,这是因为当政者在尚未找到稳定人心的办法之前,不愿意老百姓惊惶失措。但今天情况已经变了,西方文明国家的领袖已经知道此事,因为我已告诉他们大碰撞在燃眉之间,他们都已找到了掩蔽之所,至少他们自己以为可以幸免,今晚他们都要去塔斯马尼亚和太平洋各岛,但那是白费劲!6个月后照样会一个个死去!2小时,锐夫塔脱彗星将出现在最先进的天文台的屏幕上,那时全球的学者都能计算出它的轨道,也就会承认我所言属实。那时他们会通知各国政府当局(如果这些当局还零星存在),政府当局就会召开参谋部会议。12小时以后,善星将出现在北半球太阳背后,内眼可见,就像个急转弯中飞驰的赛车一样。老百姓会惊诧不已,政府则发出种种稳定人心的公告,但这时一切都乱了套,气温迅速变热,海水上涨,人人都会撇开工作岗位——再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呢?大家都奔向银行提取存款,存钱还有什么用呢?于是自杀事件接遁而来,干嘛不主动迎接死亡呢?很多人会来找我。再过两天,人人都相信24小时后就是大碰撞了!全世界陷入极度惊恐之中,人们互相拥挤践踏,互相残杀,为的是争着远离撞击点……您如果不把图案传给我,这些事情都会发生,而且不尽于此。现在我有了密码,我要去使用它,谢天谢地!而你呢,阿尔芙尔。你应祈祷我能成功。否则我二人都去见爱甫西隆·印地……”
  亚当姆斯想:他又开始说胡话了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那女人叫:
  “您把密码给他了?你真疯了!”
  “教授,您为拯救人类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我要走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干呢!问题了结之后我来谢您……别忘了今晚到魔鬼谷去,午夜23点17分时我距您不远……”
  他停了好一阵,又说:
  “啊,还有个小事相告:您在向五角大楼的军官们禀报时,劝他们最好把核潜艇上布署的导弹核武器的密码换一换,……”
  “为什么?”
  “因为我要将它写在网上,以证明我不是个玩笑大工厂?”
  说到这里,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数字和字母,接着那女人带着哭腔叫道:
  “巴尔希特,你回来!教授您别放他走,告诉他别走,啊!您干了些什么呀!这有什么用呢?巴尔希特!”
  后来两人的声音慢慢远去,好像边走边说,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亚当姆斯不知怎样才好。这是一场什么怪把戏?他无精打采地呆在屏幕前,把上面的句子读了一遍又一遍,始终猜不透其中的奥秘。仪式。和查奎纳的对话,以及阿尔芙尔的出现等。老天文学家咕噜着说:
  “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我得向将军禀报。”
  “您怎么又依靠起组织来了,这不像您的一贯作风啊?”
  “我不得不如此干!巴尔希特写的东西,将军肯定都已知道,而且昨天晚上还问过我的想法,我回答说只要把我的电话加以窃听,我怎么想他就会知道了。他挺不高兴的。美国军事部门,也许白宫在内,或许都在直接跟踪您。这样下去,您说的话会全文发表在《华盛顿邮报》上!五角大楼也许已经核对了这个家伙刚才泄露出来的密码,看看它是否与核潜艇所用相符。我想,他既然敢于公诸于众,肯定是没有错的。这么一来,就不是一场玩笑了,因为知道这密码的人数,不会超过5个”
  “您仍然把此举看成一场挑衅?”
  “更加确然无疑!我越来越相信,不用到什么教派首脑或22世纪的董星里去找答案,就可以得出合乎常理的解释。”
  “他要我到魔鬼谷去一趟,说到了那里就会证实他所言不虚。您跟我一块去好吗?他说是明晚23点17分。”
  他感觉威尔菲尔德犹豫了一阵才说:
  “现在是凌晨一点,约会也就是在今晚。这地方我去过,百年来所有的天文学家都知道这个地方。您想去发现什么新大陆?”
  “您陪不陪我去?”
  “如果您执意要我奉陪的话……但在去之前要和将军谈一谈,这也是为您好。我了解此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权力伤身胜于酒,至少此人如此!您不能还将此事当作个人问题,它早已超过了您个人的限度。我肯定这是秘密机关策划的行动。”
  “别瞎想了,为达到什么目的呢?”
  “或许是往总统身上泼脏水?总统的名字和我们的研究所是连在一起的。”
  “那干嘛要把我扯上?”
  “我怎么会知道?也许要您承认什么东西,干这种事总是要找薄弱环节的。”
  亚当姆斯不敢承认对方所言不谬,因为他满腹心事无处倾吐:离异之苦,清晨瞎写的日记,似是而非的过去以及克拉斯诺雅斯克的悲惨结局,这一切都在脑海中搅成一团。他犹豫了一下,挂上电话,对方也挂上了。
  一个半小时后,即清晨两点,他被电话惊醒,那是将军副官打来的,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告诉他,领导叫他立刻去办公室。
  他一到将军办公室就被引进,威尔菲尔德已经先期来了,与将军正谈得起劲。原来此人与上司的关系,比他自己所承认的要密切得多。利甫齐兹穿着睡衣,脸色青灰,情绪不好。他说华盛顿方面对此案很重视,网上客闯进来的第一分钟,那边就接到禀报。HP5项月的有关人员在总统椭圆形大厅开过会,大家首先想到是个网上黑客:可能是卡特尔组织雇用这种电脑专家突破美国最机密的网络,以盗取巨额资金或对企业施加讹诈。后来大家推翻了这种假设,因为直到如今、任何网上客也没有逃出联邦调查局搜索软件的掌心。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个巴尔希特,居然公开了核潜艇发射导弹的密码,而知道此码的人极少。这么一来,或者他所讲的事都是真话,或者他是掌握此码的5个人中的一个。二者必居其一,但两者都不可能!5个知道密码的人中,包括总统和副总统,其他还有谁呢?……
  昨日清晨,应联邦调查局之请,国家安全委员会已经首次将此案列入讨论议程。各情报部门的代表均就此泄密事件互相推诿责任,总统安全雇问奥利弗·塔勒维兹不得不出面干预。塔勒维兹原是那鲁大学政治学教授,其关于未来区域冲突的专著颇受总统重视,而且还是一位精干的组织家。他在会议结束时总结说: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作用是给总统以答案,而不是给总统找难题。此后安委会又开过3次会研究此案的其他方面。半个小时前,还专门分析了此绝密码泄露出去可能造成的后果,以及搜索不到网上黑客会产生的影响。塔勒维兹不得不将代号为《霍皮·霍甫》的这一案情向总统禀报,他呈交总统的报告相当完整,该报告一式6份,利甫齐兹将军手中就有一份,其内容有:巴尔希特与亚当姆斯谈话摘要,各方面专家的分析(电脑信息。战略、语言。神学等)。其中还包括一位关于亚利桑那州印第安人问题的最优秀学者的见解,此人隐退于葡萄牙,是特地邀请来的。安全顾问的结论显得举棋不定:“把各种设想,。以审核之后,结论推断说最可能的情况是:此举仍归结为某一集信息。天文。神学于一身的稀有专家所策划的精巧大骗局;在策划此举时,他得到了某一军官集团的协助,其目的乃是要使本科研中心威信扫地,而本中心与国家安全又息息相关,并公认是总统亲自创立的。”
  虽然作出了这种结论,该报告还有个冗长的附件,好几个单位均在附件上署了名。采取附件的办法,是不敢正式或亲口对总统讲出来。附件提出了另一种假设,即名为巴尔希特的这个人所提供的似是而非的信息,其内容也可能有真实之处。附件写道:
  “不能排除一个世纪后锐夫塔脱彗星对地球构成威胁。就这个荒诞故事因势利导,以能在此种危险一旦出现有所对策,也不元好处。也不能排除将来会利用霍皮人的石牌图案编制核武器密码。事实上,几个月前五角大楼就曾将这些石牌的图案列进编码备用材料名单,该名单为绝对机密,已上报总统;另一份关于在太空布署核武器的绝密报告,也已于近期呈交总统。所以,无论本案多么真伪难辨,也不论本设想多么荒诞难信,本附件署名各部门均认为应让总统了解下列设想:不能排除人类在一个世纪后有被毁灭的危险,此种威胁可能来自某个掌握启动大空武器密码的狂人,也可为锐夫塔脱慧星的碰撞所诱发……”
  报告最后还请总统批准对几个特殊研究项目的拨款,这些项目都极为有用,特别是研究与过去进行通讯联络的“伪技术”,并使其为美国服务。此项拨款应不等找到案件涉嫌人就应进行。
  利甫齐兹将军解释上述情况时,语气颇为激动,好像他自己就直接受到威胁,但具体是什么威胁呢,他也不说。威尔菲尔德发表意见道:
  “这一切不过是文职人员在耍笔杆,我怀疑华府方面果真会相信它。因为结束本案的办法极其简单,只要不用霍皮石牌上的图案编制密码即可。”
  将军把睡衣腰带重新系好,接着说道:
  “这一点也想到了,但这样并不能排除危险,首先不能排除蓄星可能制造的后果。”
  威尔菲尔德脱口而出:
  “您也相信彗星能碰撞地球?它碰不上的!”
  将军在副官耳边说了几句,副官迅速地走出去了。他反驳说:
  “您威尔菲尔德教授认为碰不上,但您在华盛顿的同行却认为并非绝对不可能,他们设想如果出于某种原因,彗星抵达与地球轨道交叉点时晚了两个小时,碰撞必然发生。”
  威尔菲尔德发火了。“别信那套鬼话!况且这也证明不了此人是从21历年同我们讲话的,只要有一点天体物理知识,都能就这颗彗星胡编一通,好些奇门邪道的教派天天都在这么叫喊。我认为真正的危险在于核武器。世间的活人比天体星球危险得多。有人知道启动武器的密码将会用霍皮图案来编制,而此人叉无影无踪,逍遥于四野……所以我建议把霍皮图案永远弃之不用……”
  “但以后还会有人到霍皮人那里去寻找石牌……”
  威尔菲尔德耸耸肩说:
  “那是以后的历史,不由我们写!将军您总不会相信,未来历史已经铸成这种说法吧?”
  将军迟疑了一阵,终于说:
  “有几个软件专家向总统解释说:如果有人从未来预先告诉我们将来的事情如何发生,那么我们现在无论怎么干,也阻挡不了该发生的事。”
  “荒谬之极!华盛顿的这些专家糊涂了!况且,即使按照这种逻辑。未来也不能决定现在。这个巴尔希特不是非依靠亚当姆斯不可么?”威尔菲尔德道。
  副官用托盘端着三杯咖啡走了进来。将军反问:
  “他怎么非依靠不可?”
  “即使我们承认他是个外星人或未来人,他也要请亚当姆斯为他传去霍皮石牌上的图案,这恰好证明他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得不到这些东西!”
  将军把转椅旋过来,面朝亚当姆斯说:
  “确然如此。某些头脑人物认为您不应把图案传出去,“倒不是出于相信巴尔希特是未来人,而是认为此人纯瞩恶作剧:您把图案发出去了,说明您相信了他的假话,这样我们的研究中心也就威信扫地.我本人也倾向于这种意见。”
  亚当姆斯答:”
  “很抱歉,当对我认为……”
  将军站起身来,踱着方步说:
  “您别放在心里.大部分领导都倾向于同意交出图案,这样才能顺序摸瓜,弄清真象。所以就让您发了。”
  不言而喻,如果最高领导不开绿灯、他亚当姆斯作不出任何行动,跟踪窃听的人随时可以切断对话。
  将军重新坐下,喝了一口咖啡,也请两位部下饮用,尔后又自言自语他讲:
  “那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了……”
  他迟疑着,威尔菲尔德道破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铲除霍皮人和霍皮文化遗迹,这样任何人今后都不可能用他们的神圣图案编密码。”
  亚当姆斯气愤地说:“您这个玩笑开得很不好!”
  但将军正襟危坐地说:
  “绝不是不好,反之很有道理:威尔菲尔德教授很了解人。最高领导中确实有人提议消灭霍皮人以及有关其文化的著作。”
  “我简直糊涂了……”亚当姆斯喃喃地说。
  他记起巴尔希特曾告诉他,从他的时代是无法与霍皮人联系上的,而且不愿讲出原因,是否真的在自己涉足此案之后,霍皮人就被绝灭了呢?此时此刻3人之间的一席谈话,是否就决定了霍皮人全族的悲惨结局呢?
  处身于现实和未来的两面镜子之间,亚当姆斯自觉神情恍惚,最难以置信的事变得并非没有可能,现在连华盛顿都信以为真了么?
  将军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还没有触到房门的手柄,副官已推门进来。将军向亚当姆斯伸出手道:
  “好,现在您去吧!我的责任是通告您,目前您已受到监视,您要小心谨慎。不言而喻,华盛顿和其他方面都注视着您,您可继续与这个疯子对话,也可应邀到魔鬼谷去,他约您去自有原因,我们也可从中了解一些情况,咱们明天见。您见了他应说什么话,我会叫人转告。
  将军握了握他的手,回头又对威尔菲尔德说:
  “请您再等几分钟。”
  副官把亚当姆斯引向门口,装作挺担心的样子道:
  “将军很疲劳,你们不该这么晚打搅他……”
  亚当姆斯看见出口附近的壁橱半开着,里面有一口黑色箱子,鼓鼓胀胀溢出一大堆文件档案……
  几分钟后威尔菲尔德也出来了,神情异常激动。亚当姆斯赶紧问:
  “他们当真要把霍皮人消灭光吗?”
  威尔菲尔德耸耸肩说:
  “也许吧,这是早晚的事。可以预料,过几年这个问题又会提出来。”
  “那我就是祸首了?”
  两人在停车场走了一会儿,几次把对方送到车边,又被对方送转回来……威尔菲尔德说:
  “别这么想,与您毫无关系。”
  “我要是不理睬巴尔希特,霍皮人就元绝灭之灾,我应通知他们,叫他们逃……”
  “别孩子气了!……从某种意义上看,您的处境和巴尔希特差不多。”
  “怎么会?”
  “他知道人类受到威胁,您现在知道霍皮人面临绝境,你二人都想帮助对方逃过劫难。”
  “现在您也相信巴尔希特的话了?”
  威尔菲尔德打开车门坐下,扔给他这句话:
  “我当然不信,可是您信!”
  他语气充满嘲弄,亚当姆斯生气地说:
  “您凭什么这样讲?”
  对方关上车门,摇下玻璃窗答道:
  “这是明摆着的事,要不然您就不会把图案传过去。您认识的那个查奎纳也相信了他,否则也就不把图案拿出来。查奎纳的态度加深了大家对此案的重视。”
  “您不能自圆其说!以前您对我讲,霍皮人只会胡言乱语!”
  “我的确讲过他们对白人尽说假话,但这么做的目的是掩盖他们的知识。古老民族对大自然力量的认识远胜于我们。很久以来,他们尤其善于和某些能量沟通,而我们对这些能量却一无所知。”
  “您是个不折不扣的实证主义者,但竟然说出这种虚渺的话?”
  “怎么不能?我们对好多事都一无所知……而这些民族经过几千年的观察则对许多现象有其独到的理解。譬如霍皮人对您说,一对孪生兄弟曾颠倒地球两极,把第二宇宙消灭了,是这样吧?”
  “说了又怎么样?您也信了?”
  “您告诉我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很惊讶。西方科学只到最近才证明地球磁场曾经多次颠倒,这与霍皮人所言完全吻合。最后一次两极颠倒发生在80万年以前,霍皮人是否以此为根据来解释第二宇宙的消亡呢?”
  “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个现象!”
  “他们是不可能知道,但还是知道了。他们还说宇宙围绕一个轴旋转,这又与近来才宣布的另一个假设不谋而合,即设想宇宙问有一个凌驾于六分仪星座和鹰座之间的轴,这样宇宙就有了上下高低之分。这样来解释太空的多样化,是极富创意的。”
  “那么,霍皮人的神话,您都当成真的喽?”
  威尔菲尔德发动了汽车引擎,边回答道:
  “总之要认真对待。另外一个问题:霍皮人对您说有个太空的物体会把现在的宇宙毁掉,这个物体他们怎么称呼?”
  “萨加索胡克。”
  “这就对了。霍皮人很久以前就见过附近这个火山
  喷口,它就是巴尔希特指给您的那个约会地点。他们早在白种人之前,就已知道天上的陨落物体可以造成这种灾害。”
  “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巴尔希特才要我去这个地方吗?”
  “咱们瞧着看吧。今晚我来找您。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了,咱们呆会儿见。现在您尽量睡一会儿吧!”
  亚当姆斯回到家里,丝毫没有睡意,他希望能见到巴尔希特的留言。图案用过了吗?彗星的轨道是否已被转移了呢?或者巴尔希特只是个化名,他现在已除掉伪装,把自己制造的这场把戏全部向报界公开,使美国的这所最机密的研究中心威信扫地呢?
  他自己倒不怕难堪,自从经受了那次蛇的考验,他轻松自如,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了,连阿娜哀尔现在如何,他也无所谓。这还是第一次。
  屏幕上只有阿尔芙尔的留言,而且重复多次。她为找不到巴尔希特而忧心忡忡,不知他把霍皮石牌的图案怎么着了。亚当姆斯也受到她的感染而六神无主:该不该把图案传出去呢?这些图案怎么会影响到人类的命运呢?自己应该振作起来,不跟着这些胡言乱语瞎跑。
  但他仍然无法摆脱巴尔希特所许下的诺言,即把克拉斯诺雅斯克事件的真象抖露出来。阿娜哀尔之所以离他而去,就是认为他应承担罪责。她对自己的爱人也如此不相信,不能不令他拳拳于心……也许这一次会真象大白?能吗?他自己也无把握。最后,他朦胧地睡过去了
  他醒得很晚,起身后先看看太阳照在沙漠的哪一边,然后找出日记软盘,把醒来时印在头脑中的句子记录下来,这种不吐不快的需要,他早已有之:
  “看不穿冥冥之外的人,原是瞎子。”
  “风吹过,溺水者也当作绳索抓住。”
  “小小的稻草梗也以为大海是因它而掀起怒涛。”
  “上帝的隐语胜过人类的直言不讳。”
  “存在于自身的东西,自己才感受不到。”
  “无知者常怒。”
  “生命,两场风暴之间的暂息。”
  “忘忧为喜。”
  “爱则不足,不爱则满。”
  “有情而欲不止,如海水之不能解渴。”
  “死而有人求其复生者鲜。”
  “生命,宇宙的盘石:其每一刻去不再来,其永恒如茫茫虚无中的孤岛。”写到这里,他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噪音,这声音他已熟悉了,表示巴尔希特即将出现在网上。他定神一看,屏幕上已叠印出对方的句子,同时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教授,老印第安人把您捉弄了,他给您的日案不完整。现在发射火箭尚早,我只是试了试启动码。火箭运转完全正常,我能够瞄准营星,但点火装置在倒计时最后10秒钟失灵,否则发射就不成问题。其原因是密码缺了一块。用现有的密码我可以乘坐一艘火箭飞到远方,但不能拯救地球,而所缺的不过两行而已……我只剩下两天零6个小时了,您要赶快再跑一趟,现在已迫在眉睫……”
  “去也没有用,那4块石牌我都见过,3块灰色的,1块黑色的,是我亲手把图案腾抄下来的,按您的要求一丝不差,如果少了东西,只能怪您自己。也许除了图案之外,密码里还有其他什么吧?”
  和以前一样,总是先在屏幕上出现文字后听见声音:
  “不,古西林海军大将的遗书是千真万确的,不容置疑。密码都是用霍皮石牌的图案编组的,您是不是没有完全传出来?”
  “我留下又有何用?全传了。”
  “那就是这个老家伙藏起来了,他为什么这样子?搞的什么鬼把戏?去找他问问!”
  “要我3天之内三顾茅庐?这一次我就不会受到欢迎了!”
  “对他说我们这儿的人都得死,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过渡到下一个宇宙,只有他能救我们!他要听任人类毁灭吗?他愿意自己的民族无法延续到下一个世界吗?告诉他现在已是第四天了,听清楚了吗?第四日就是鸟日!对他说:‘如果不在崖边给鸟儿放飞,鸟儿永远不晓得自己会飞’。”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懂。也许他认识那个保存着缺片的人?快去找他,求您了!他把我当成是某人,其实我并不是。请您向他谈鸟的事,告诉他按照我的计算,拥有缺片的人就在他身边,就像没有飞过的鸟不知自己会飞一样。”
  亚当姆斯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您说过如果我给您传去图案,您就用克拉斯诺雅斯克的真相来报答我,现在您已图案在手,您该兑现了!”
  “一旦发射码全套齐备我就告诉您。还有件事:阿尔芙尔没来打扰您么?”
  亚当姆斯撒谎说:
  “没有,她以后没有主动来联系。干嘛问这个?您怕她对我说什么话?”
  “我怕?告诉您,我们这里更严重的事多着哩!您什么时候到那边去?”
  “我不知道。这位老人今天要能给我,昨天早就一起给了!您等等,我看看还能想出什么点子。”
  说完他离开电脑给友玲打电话,友玲正在饭店上
  班,他对她说:
  “我正在与巴尔希特通话,他讲密码不全,要我们再去见你们的领袖。”
  “不行,他已极度虚弱,该打住了!”
  她反应如此激烈,令他意外。她又说:
  “告诉这个家伙,叫他自想办法!我有工作在身,去不了。”
  “求你了,至少你可以去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表示同意说:
  “好,等着我,有可能我就来!”
  他回到电脑边,看见巴尔希特已有大片留言:
  “请教授原谅,我没法再等了,因为西方文明国家已经把消息公开:锐夫塔脱彗星30小时后将从太阳背后出来并与地球擦边而过。更确切地说,即该营星和地球都向同一点运动,似乎两者约好要在某一点相会。与”我预料的相反,这条消息并未掀起全球惶乱。至少我所在的地方是这样,四处一片寂静,街上的人好像被镇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他们眺望远天,却看不到异常,人类似乎俯首贴耳,任凭宰割,甘愿死去。我原以为会有另一种反应:恐慌、愤怒、抗争,而不是听天由命。但这种情况不会持久,一股惶乱之风即将席卷全球,世界将陷入极度的混舌、中。因为没有任何藏身之处……现在该行动了!您应加速进行,去把缺的那一块找来,我就能够完成使命,并实现我的诺言,把该救的人放出来。告诉您认识的那位印第安人,我们应知道鸟儿是怎样冲入云霄的,告诉他我们需要鸟儿以上升到第五宇宙,正如他们曾依靠鸟儿进入第四宇宙一样。您还要问他,他的人是怎样被领到自己的土地上去的。我5个小时以后再与您联系,这段时间应该够了。”
  友玲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还有威尔菲尔德陪着。亚当姆斯知道他二人互相认识,因他本人经常与威尔菲尔德一同到店里吃饭,但没有想到自己不在场他们也曾相会,所以很意外,不由得怀疑二人背地有什么预谋。友玲见他那惊讶的样子,就扭过头去,威尔菲尔德也有点不自在,他解释道:
  “她为您担心,认为您把这事看得大重,我也有同感。”
  亚当姆斯气得发抖,站起身来说:
  “你们两个听着,我不晓得你二人怎么穿起一条裤子,但我总会知道的!我不会像个傻子那样让你们牵着鼻子走……现在我要去见查奎纳,或者至少要与他通话。否则……”
  威尔菲尔德微笑着说:
  “您先冷静一下,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此人又讲了些什么?”
  亚当姆斯把打印纸给了他,他二人站在窗前读着。
  友玲一阵阵脸色苍白,亚当姆斯几次都以为她要晕倒,见他们读完了,他才小声说:
  “他为什么总是提到鸟儿?”
  友玲低下眼睛,威尔菲尔德答道:
  “我吃不准,莫非是……”
  “是什么?”
  “不,这不可能……”
  “讲呀!说呀!您猜出了什么?”
  “我得预先声明,我的猜测有些牵强附会,把它联系到圣经里面去了……”
  “圣经里面有这种内容?”
  威尔菲尔德坐到小桌旁,看见了霍皮木偶,就拿在手中摆弄着:
  “我不是那种一生都不问其他,只钻研天体物理学的人。年轻时也读过经文,小时候在塔林认识一位犹太老学究叫嘉德理,此人嗜酒好色,满嘴口臭却谈吐不凡,我跟他学到了不少知识,大部分均已忘记,剩下的只有支言片语,却足以使我看出这个巴尔希特经常参照圣经的典故。”
  “这和圣经有什么关系?”
  “其实很简单。创世第四天造就了鸟类,同一天又造就了星星,而且巴尔希特第一次与您通话,也在4天前……”
  “那又说明什么问题?我们又不是在创世第四天!”
  老天文学家迟疑了一下,他仔细看了看装木偶的盒子,木盒上雕着鸟类图案。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友玲不住地瞧着他,他终于说:
  “可能意味着一种倒计时……”
  “什么”
  “我当然是随便说说。”老天文学家随手把木偶放回原处。
  “再说,这巴尔希特为什么要我去对霍皮人背圣经呢?”
  “您从未想到霍皮人的历史在许多方面都与犹太人的历史有相似之处吗?”
  亚当姆斯耸耸肩:
  “不,没有认真想过,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民族不都认为自己是上帝选民,同时又命中注定要作出牺牲,而人类命运则取决于他们?”
  友玲的脸上绽出一丝微笑,好似赞同他的判断。威尔菲尔德继续说:
  “两个民族的传说故事也很相近:他们都曾在沙漠中逃亡,寻找一片乐上;他们都自以为被上帝选中,以其祈祷和行动拯救人类,都等待着自己的救主,犹太救主是弥赛亚,霍皮救主是巴哈纳。”
  “就算您说的对,但圣经中只有1个宇宙,而非9个。”
  友玲这时显得有些拘束,亚当姆斯预感到她可能希望这种谈话快些结束。她现在也拿起了木偶,神情很庄重,后来又将它放到昨天乱画着线条的白纸簿上。威尔菲尔德反驳道:
  “可不能这么说。刚才我提到的那位犹大学者嘉德理说,犹太法典认为当今世界是经过22次尝试才最后造成的。他还讲在创造世界时,上帝还喊着说:‘但愿这次能够成功!’嘉德理翻译圣经第一句,不是译成‘创世伊始……’,而是译成:‘历经多次,创世伊始……’现在各种圣经版本均是如此。他还说是在拉希解经法中谈到这一点的。这说明我们不是生活在第一宇宙。”
  “您是置科学论证于不顾,一心要说服我相信巴尔希特言非虚妄。”
  “然而已尔希特所言与科学并非绝然相左。圣经……”
  “我与您谈科学,您对我讲圣经!”
  威尔菲尔德生气了:
  “因为在重大问题上两者是一致的,圣经里的答案也好,霍皮人的话也好,都值得听听!”
  友玲忽然指着屏幕叫:
  “你们瞧!”
  屏幕上又显示出文字,但无声音。匝当姆斯轻声说
  “这是阿尔芙尔。”
  “总算找到您了!我担心回不到网上。我得快点因为我也被禁止与过去通话,我失去了工作…”
  “您的工作?”“我的职守是不让任何人与过去联系,否则加以阻拦和取缔。”
  威尔菲尔德在键盘上打道:
  “这是禁止的么?”
  “过去有人这么做,都引起了灾难性后果。恐怖战争爆发的诱因,就是从未来介入到了过去。去年斯德哥尔摩的几个孩子玩战争游戏,不是在潜在世界玩,而是玩到真人的世界去了,他们回溯了0年,扮成伊斯兰叛将,模拟西方为防止突然袭击而打了一场预防性战争.这样,他们若无其事地在客厅演习战略游戏,而在他们出生前50年的世界上,则依样画葫芦地进行着真枪实弹的拼搏!”
  “这么说来,恐怖战争发生于2065年?”威尔菲尔德问。
  “您说的对,就是在61年前。正因如此,我们这个时代的过去与你们生活的年月已经不完全一样了,因为自从你们发明了英特网以后,有人借助于这种通讯手段可以直达你们的网上,从而擅自改变了过去。这槽况以前则不可能。后来这种破坏平衡的活动被禁止了,那就是大清除运动,过去成了神圣的殿堂,谁也不许碰。但巴尔希特还是越过了警戒线。知道这样干的人现在极少,而且不敢于,因为会被处以极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知道您被利用了,估计他是打算在你们的时代制造恐怖感,希望借此逐渐改变历史进程,自己也被公认为一代大思想家。如果您找到了缺的那一块石牌千万别给他!因为音量……”
  通讯到此中断了。亚当姆斯说:
  “这件事非弄明白不可,只有查奎纳能帮助我们。要赶在……”
  “要赶在他死之前?赶在地球消失之前:或者在霍皮人被歼灭之前?”威尔菲尔德微笑着说。
  友玲大吃一惊:“您瞎扯什么?”
  亚当姆斯把话岔开:“他没话找话,自以为风趣,想逗乐别人,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笑。你习惯了也就不以为意……咱们上山去吧!”
  威尔菲尔德打断他道:
  “打电话不是更快些么?”
  亚当姆斯看了友玲一眼,两人扑啼一笑。老天文学家又说: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决不反对上山。我还未见过一位印第安人的领袖,同他谈谈宇宙未来也挺有趣,肯定能长不少见识。但打电话总是快些,除非是他不会用电话?……”
  友玲耸耸肩说:
  “有何不可?可以试试。我先叫谭,请他安排一下。”
  一刻钟后,接通了查奎纳,友玲把话筒递给亚当姆斯,小声道:
  “他声音很小,我想他已快到头了,别让他太累。”亚当姆斯用手小心把听筒捂在耳杂上,对着电话说:
  “您听得清吗?很抱歉还用电话劳累您,但这样节约时间……”
  老人的声音已微弱到差一点听不清楚了:
  “没关系,我也急于想知道情况,人之将死,好奇心越强。他又说了些什么有关石牌的话?”
  “他说缺一块。”
  “啊,那就不是他了!”
  “不是什么人?”
  “不是巴哈纳。”
  “请解释为什么。”
  “巴哈纳掌握着火族石牌的缺片,如此人说缺了一片,他就不是巴哈纳。以前我还希望……”
  亚当姆斯后悔这样打搅了老人,但他非得弄清楚不可,就又问:
  “希望什么?”
  “我们的先人教导说,如果某人自命为巴哈纳,就得问他手中是否有这块缺片,如有,我们就把缺片放在火族石牌旁边,如两者吻合了,就意味着世界大同,富裕和永生。在先知语录中记载着许多人都自称是巴哈纳,人们不知跟谁走才对,因而多次上当失望。唯一可行的办法是面朝东方,牢记先人教导,继续等待下去,这样才不会受骗。”
  “巴尔希特还说缺少的那一块就在您身边。那么巴哈纳也就离您不远了?”
  “这个我知道”,老人说。又过了很长一会儿他又道:“可是我不知是谁,他别的没有说什么?”
  “他还说:我们已处在第四天了,这天是鸟日、您明白其中的意思么,?”
  老人似乎噎住了,他艰难他说:
  “此人知道这么多,他到底是谁呢?第四确然是我们最神圣的数字,不仅有四方,每个朔望月还有4天斋戒日,有四四一十六种玉米,死后的灵魂要在坟中呆4天,然后行程4天到另一世界去。但这一点,如何有助于寻找巴哈纳呢?”
  “这我就无法帮您解谜了。他特别提到了飞鸟,说我们需要它带领着进入第五宇宙,如同以前你们进入第四宇宙一样。他重复说:缺片就在您身旁,就像鸟儿没在崖边放飞之前不知自己会飞翔一样。这话是不是说您村里有位很熟悉鸟儿的人拥有这块缺片呢?”
  “巴尔希特把我们先人的遗训摸得清清楚楚!”
  “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显得很犹豫。亚当姆斯感到老人背后有人说话,是否此人在监视他呢?老人终于答:
  “从第三宇宙过渡到第四宇宙的过程,比我对您讲的要复杂得多。”
  “从中是否能找到答案,并寻得巴哈纳的踪迹呢?”
  “我比任何人都想这么做,我不愿临死还不晓得谁能把我的人民带到第五宇宙去。”
  “那您说说吧,我们一块来找!”
  电话中插进了另一个声音,他听到了一场霍皮语对话,就把话筒交给了友玲,友玲显得很生气,但并未提高嗓门。那个想中止谈话的人像是离开了,查奎纳接着说:
  “我前次对您讲过,有一部分人逃进蚁居,躲过了洪水,其中有好人,也有混进去的不良份子。洪水退后,蜘蛛母过来告诉他们新的宇宙就在避难所的顶上,但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攀缘直上高处,后来好人中有人不停地念着祷文和咒语,用尘土和唾沫捏造了飞鸟,先捏了一只鹰和一只麻雀,这两只鸟又有力气又快,一下子飞到顶上,但还是找不到通道;后来又捏了一只猫头鹰,猫头鹰打开了通向另──边的路,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碰到了当地之神玛萨王。玛萨玉正在做饭,猫头鹰解释说自己是前一宇宙劫后余生的人派来的,并说:‘他们希望在此地住下,和您一块儿生活,因为他们在下面的生活方式已经腐朽,希望在此获得新生。’玛萨玉说:“他们可以来。”猫头鹰把好消息带到下面,但没有人知道怎样才能攀上这个新世界,因他们不是飞鸟。这些幸存者开始烧香祈祷,在祈祷中想出了种一棵高大橡树的主意;但橡树还是无法把天空穿透,就改种一棵松树;但松树也不行。他们中最有德行的人想出要种一棵植物中最柔弱最容易穿透天穹的植物,即芦苇。芦苇比其它的树长得快,迅速穿透了天穹,只有最贤德的人才得知此事,并钻进芦苇一节一节地爬上去,这样才到达了新世界。他们一面攀登,一面将身后堵住,不让无德者尾随,但还是有个别的人混了进来,就是这些人成了今日的祸害……”
  他们3人围着电话相互看着,大家都很失望,但亚当姆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浮现在脑海里,又无力将它具体表达出来。他问:
  “你们有什么想法?”
  “很像巴尔希特生活的世界中发生的情况,那里有人正在设想逃避劫难。”威尔菲尔德道。
  “您说什么?”亚当姆斯惊问。
  “巴尔希特就像是那想把天穹击穿的人,他等待有人告诉他如何才能逃出来并爬到大庭之上。也许他寄望于您,盼您能找到懂鸟语的人,并再一次用鸟传书。”
  “有可能!也许某个人有此能力但自己并不知道,正如乌儿不被逼到悬崖不知自己会飞一般。”
  “那就是说:知道秘密的人并不晓得秘密在手?”威尔菲尔德问。
  亚当姆斯表示他正是此意。然而谁手中会有霍皮石牌的缺角呢?怎样才能迫使此人露面呢?巴尔希特怎么会对霍皮人了解得这么多?这霍皮图案无人见过,怎么会用于编制密码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瞎编乱造的,那么真相何在呢?这些问题都在他脑中回旋,他又拿起话筒,心想先听听老人怎么讲再说:
  “您没有挂上电话吧,查奎纳?巴尔希特还请您说一说你们是怎样被带到自己的土地上去的……”
  “好吧,您如果也想知道,我就说。在第四宇宙过了一夜,玛萨玉就把这些人分成4组,每组有一个领袖。他还给各组都起了一个名字,最后一组中‘霍皮’意思是‘和平’或‘绝对服从玛萨玉指示的人民’。后来他又把霍皮人分成几个族,每族又各有称呼,并指令他们向新宇宙的四方行进,在所到的地方都留下痕迹,表示他们都来自下方世界。出发前玛萨玉把大家集合起来,发表了长篇演说,他说:‘谁不按霍皮人的方式生活就不再是霍皮人。你们应服从领袖,按步就班完成这次长途跋涉,然后回到原地,我就在此等你们,第一个完成长征返回原地的家族就是各族之首。’说完他就消失了。兹后我们分散流浪在新世界的四面八方,所到之处均留下了自己的痕迹。那时弓箭族之长是我们的领袖,但他在科罗纳多河畔离开了我们向新世界的中心游离,谁也不晓得出于什么动机,只知道与未来有关系。我们中间也有不少人跟他走了,想到那里恢复前一宇宙的生活方式,这样也就自我毁灭了,只剩下持有石牌的人得以保持操守,游历四方之后回归原地,在奥赖比旁边重见了神灵。”
  友玲并不注意听,她神情安祥,好似在想遥远的事情。威尔菲尔德道出自己的看法说:
  “或许他的意思是说,这块缺角不在别处,就在我们脑海里。”
  “怎么会?”亚当姆斯问。
  “您再想想这段故事吧:人类为了与造物主通达而创造了飞鸟和芦苇,从而得以自救;又是人类完成了这漫长的旅途,而且只有其中最纯洁者才能回到始发地。这一切也许意味着谁也没有那块缺角,而要靠自己想像其形状。”
  亚当姆斯不同意此论断,他叫道:
  “不对,不应由自己胡想,而要去找到它!”
  “说的是,应由我们去找!”威尔菲尔德表示赞同。
  电话中遥远的声音又说:
  “刚才说话的那位真是金口玉言,巴尔希特之所以找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有能力帮助他。他所缺的也许并非是什么图案,而是一字一句,某个人知道它或拥有它但却毫无所感。你们要动动脑筋,也就会找到了。我是无能为力了,等了一辈子,他也不来……您那位朋友如此博学,他是何人?”
  友玲贴近话筒轻声道:
  “一位研究宇宙的天文学家。”
  亚当姆斯注意到她的脸色是那么苍白,似乎马上就会晕倒,她早该坐下来休息了。友玲示意他别管,能顶过去的。查奎纳的声音又说:
  “啊,是吗?那他应知道我们的世界现在到什么地步了?他能说出世界会不会毁灭吗?”
  看来霍皮人是无法摆脱这一恐惧的。威尔菲尔德回答道:
  “我们对此还一无所知,谁也算不出它还能存在多久。”
  “你们至少知道它的衰老程度,知道它是否行将就木吧?”
  “也吃不准,说不出。我们只知道它在膨胀,在长大,也就是说它在10亿年中体积增长了一倍,您明白了吗?”威尔菲尔德微笑着说。
  亚当姆斯不耐烦了:
  “现在不是上天体物理课的时候,没有时间了!”
  威尔菲尔德小声对他说:“别着急,我们从他的问题中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听他讲吧……”
  霍皮老人继续说道:
  “在膨胀?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学者费了那么多时间还百思不得其解,我真纳闷!这说明你们学问不大,原来你们所知不如我们多。那么,你们至少对创世之初有所见解吧?”
  “我们认为宇宙与太空和时间同时而生……但对开天辟地一无所知。我们对宇宙的认识,仅从其存在的第二阶段第一纪之未才开始……”
  “那么在这之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宇宙么?把你们的故事讲一遍!我会向您证明这种观点是多么愚蠢得可怜!”
  “最开始是由粒子形成的,后来出现了4种力量,直到现在还有。”
  “啊,您提到4,我们也一样。”
  “那时温度高达:亿度,后来很快降低了,3分钟后降到100万度,又形成了其它的粒子,这些粒子更加复杂,不同的粒子加上外部原因,就形成了银河星系。从此,宇宙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球体。”
  亚当姆斯听着他用电话给一个垂死的印第安老人上天体物理课,心想不知是何用意。但友玲听得十分专注,手上不断抚摸着那霍皮木偶.老人的声音又问:
  “那它在什么地方膨胀呢?”
  “什么?”威尔菲尔德一时语塞。
  “很简单嘛!一个球体在膨胀,总要在一间房子里或在空旷之处进行,譬如一个孩子能长大,因为他有成长的地方。我的问题就是:您的宇宙长在什么地方?”
  “长在无极……膨胀本身制造出一个时空,宇宙就沉浮其中……”
  “您看,您的故事首尾不能相顾。不是虚无,怎能在虚无中成长?”
  天文学家连连点头赞许:这查奎纳不是一般的学生。他解释道:
  “怎么对您说清楚呢?宇宙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球体表面,而各个银河星系好似面上的星星点点。”
  “如此说来,人们可以绕宇宙一周,犹如环球旅行一般?”
  “是的,但如要在有限时间环宇一周,要用比光更快的速度,所以是不可能的。”
  老印第安人又爆发出了笑声,兴高采烈地道:
  “您看,又是自相矛盾!我早就说过您那一套站不住脚。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上帝创造宇宙的时候,他是否还有选择余地,能否把宇宙造成另一个模样?”
  友玲开始打起寒战来。威尔菲尔德想闹明白这个问题的意图,他说:
  “我唯一的上帝就是理论,我不知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那么理论又是谁创造的呢?是谁创造了大自然的规律?”
  “也许没有谁……”
  “不可能!即使您那一套称之谓‘理论’的故事,也需要一个造物主!”
  “您是指发现这个理论的人?”
  “不,我是指使理论成为真实的那个人!”
  “我不懂。”
  老印第安人叹了口气,好像自责过高估计了天体物理学家的智能。他说:
  “诚如您所说,一个理论无论多么符合真实,也不能自己以物质形式表现出来,它需要‘某种东西’把它变成现实。所以很简单:没有人打气,球体鼓不起来;没有讲故事的人,就没有故事!您终于明白了吧?”
  “我想是明白了您的意图。”
  此时另一个声音插近来,是谭在说:
  “现在让他休息吧!你们已经够劳累他了!”
  但查奎纳不肯,他想要继续讲下去,结果电话还是挂上了。他们3人眼盯着电话机,谁也不说话,友玲脸色发育,威尔菲尔德最后小声道:
  “他暗示我们应找到创造历史的人。‘没有讲故事的人就没有故事’,这句话对我有所启发……我22点再来找您一同去赴约……”
  他二人走了,太阳还高高在天,亚当姆斯在屏幕前等了一阵,不久就昏昏睡去。
  他醒来时总觉有什么失落感,此时天色已晚,巴尔希特又有留言:
  “现在彗星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众口纷坛的话题。官方专家还在充当御用文人的角色,声称该彗星天后到达与地球轨道的交叉点,而这时地球早已顺利通过了。其他的天文学家对此不愿苟同,但无法说话。我所在的地方,人人惊惶不安,传云塔斯玛尼亚的旅馆已经人满为患,到霍巴特的航班也均客满;富责显要都向南太平洋迁徙。秘密尚能保持多久?如果彗星碰不上地球,事后该有多少账要清算!孟加拉国有人煽动说:这是西方文明国家制造的烟幕,企图待机恢复其旧有的统治。华盛顿的将军们打算向宇宙发送一艘飞船,以研究改变这个魔鬼营星运行方向的办法,但却为时已晚,装备发射需要时间!某些秘密保存核武器的国家也许会使用导弹达此目的,但其数量又远远不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我想出来的,但别人都想不到或者想到了也认为不可能,因为不掌握密码。如果我干成了,我就是救世主!……阿尔芙尔是否又找您了?我这里见不到她,她现在肯定和别人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跑到哪儿也逃不脱!……我们不可能功亏一簧,定能成功!请找到那个不能自觉其知的人!别忘了等一会儿去看彗星轨迹,我也要去看。那时您就能亲睹所见。快点行动……”
  亚当姆斯自忖这个巴尔希特有时真的能说大话,他自己决不敢这样大言不惭。他想作答,但对方早已离去,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不能在电脑前面耗时间。况且,他用的是电脑么?……此人或许在那儿召集群众大会,以先觉者自诩哩!彗星一到全都毁灭,他这么干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到哪儿去?他有孩子么?亚当姆斯想到自己早该问问他。
  他的目光偶然落在霍皮人的木偶上,这木偶有何特别之处?它的特殊是不是在装饰盒子的飞鸟上?为什么友玲见到木偶时愣了一下?为什么后来又把它压在自己胡画着线条的白纸簿上?
  他的脑筋陡地豁然开朗!友玲不是因为看到了木偶才发愣,而是看到了她自己画出的线条!纸簿的两页纸上铅笔线条赫然在目,那正是火族的石牌正反两面的图案,而且缺角业已补齐。果然如巴尔希特推断的那样,存在着一位不能自觉其知的人!
  他惊诧不已,想起这还是两天前她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画出来的;他又记起她曾当着他的面画过两次:第一次在饭店,第二次才在他家。那时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谭来造访,送了一个木偶,他会注意到吗?
  友玲到底是什么人?她想到了要他把图案交给巴尔希特么?
  他赶紧撕下那两页纸,折叠起来放进口袋。
  威尔菲尔德晚上22点钟来了,见亚当姆斯神情怠倦,一句话也不说。亚当姆斯一天未吃东西,自己刚才的大发现,也只字不吐。
  他们驱车向东,朝圣菲城的方向驶了:个小时,到达魔鬼谷时正是22点50分。一路上亚当姆斯仍是一言不发,两人下了车,面前躺着一个巨大的玄武岩坑洞。威尔菲尔德说:
  “您的话真少啊!”
  “我累了。”
  “咱们到了。瞧,面前这个大坑,就是5万年前被一颗金属镍的陨落体砸出来的;这陨落体直径超过60米,重达亿吨。我给您导游一下吧;这个坑洞直径为1200米,洞深183米。撞击发出来的热能相当于一艘核潜艇所载核武器的能量。这颗陨落物把宇宙最古老的物质带到了此地,也带来了大爆炸产生的各种元素。”
  “这当然挺有意思,但巴尔希特为什么把我们约会在此呢?”
  “无疑是要我们领会一颗彗星可能造成的损害。您想想看锐夫塔脱替星比这颗陨石要大1万倍,其引发的热能当量是广岛原子弹的10亿倍!”
  亚当姆斯环视四周,景色相当荒凉,晴朗的夜空上散落着星星,他摇摇头: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否则就不会坚持要我们准时在23点17分到达。”
  “等5分钟就见分晓。”
  “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火山口么?”亚当姆斯又问。
  “至少有上百个!在澳大利亚、爱沙尼亚、毛里塔尼亚、沙特阿拉伯、阿根廷、斯洛伐克、加拿大都有,还有一些国家我一时说不上来。平均每10年都有一颗直径为10米以上的陨石落在地球上;像眼前这么大的,每千年落一个。例如巴伐利亚的黎兹火山口直径为25公里,是在1500百万年前由一颗直径为150米的陨石撞击出来的。1908年一颗直径为百米的陨落物体掉在西伯利亚的通古斯河附近,与空气摩擦而碎裂,相当于在高空爆炸了一颗广岛原子弹,周围:000平方公里均可听见。1947年在西伯利亚的锡霍特山,中国人称老爷岭,又以超音速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一颗重达150吨的陨石,触地裂成百块碎片,散落在两平方公里的面积上。1922年一颗陨落物穿过肯塔基州的天空,化作重12公斤的陨石掉在纽约城。”
  “倒是令人不寒而栗!”
  “别担心,天塌不下来。人类的恐怖感一直与这些天外飞石有关,彗星总是被认为是不祥之兆,传云凯撒大帝死前有彗星显现,拿破仑也对之颇为忌讳。1456年教皇加里克斯特三世斥哈雷彗星为邪恶异物;1835年发生了纽约大火,布尔人战争和阿拉莫大屠杀,世人均归咎于哈雷彗星出现。”
  “都是由于这个!”
  “这还不算,哈雷彗星于1910年再次露面的时候,一些骗子到处出售‘避灾丸’,说这种丸药可以驱除彗星散发出来的瘴疥之气!而当今某些左道旁门则宣称彗星是宇宙飞船弄出来的障眼法。”
  “所以我也认为巴尔希特属于左道旁门之列。”
  “那也可能。但话说回来,世界上还没有任何文献记载,也没有任何痕迹证明陨石砸死过人。一般都掉落在大海或像西怕利亚这种荒无人烟的去处。实际上,彗星所包含的危险,比任何自然现象都少。然而,如果不幸撞上了,一颗大彗星就能制造无以比拟的灾难,所以想起来令人心惊胆战。例如1994年7月舒码克·勒维九号替星撞在木星上,撞击速度为每小时20万公里,这次大碰撞掀起的火球比地球还大!”
  “您估计锐夫塔脱彗星的撞击力足以摧毁地球么?”
  “不能摧毁地球本身,但定可消灭地球上的生命。从物理学角度来讲完全可能,但从数学角度而言则难以预料,所以我不相信。”
  亚当姆斯突然指向天边,那儿有一道长长的白光,后面紧跟一个泛着青色的圆晕,以极快的速度划过辽阔的天空。他叫道:
  “您快看!”
  威尔菲尔德看得目瞪口呆。
  “是的,是一颗流星,或者是一颗彗星,看得很清楚。”他道。
  亚当姆斯看了一眼手表:“23点17分整。他说过:‘您朝天上看,会看到我的。’”
  “这只说明一个事实,此人深识彗星流动线路。”
  “那这颗彗星已被发现了么?”
  “反正我没有见过,但我回去后要查一下。”威尔菲尔德说。
  他们返回到温斯洛,现在轮到老天文学家一路上不言不语。分手的时候,他答应要去查一查刚才看到的光球,以证实这颗替星是否已经登记上了。
  亚当姆斯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发现友玲缩在门口睡着了,就把她抱了进去。
  这夜他们第一次作了爱,就好像他们探索到无言以表的境地,就水到渠成一般。
  事后,不等他问,她就对他讲起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讲母亲怎么离家,弟弟怎样弃世,还讲到他的父亲。父亲虽是印第安的霍皮人,却生于美国东部,回来后一直不能融人本民族,其原因始终是个谜。
  亚当姆斯笨嘴笨舌地向她提及巴尔希特,告诉她他怎样到魔鬼谷去赴约,以及怎样同威尔菲尔德一同看到了彗星.她对此嗤之以鼻,说卜
  “只有过去才是实在的,比将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真实得多!”
  说完她悻悻地走了。亚当姆斯不知所措,起身到电脑旁机械地打下这几行字:
  “我永远像谜一般,好似我什么也猜不出来,好似对我对人一切均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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