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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六点假设



  回到旅行社,目睹一大奇景。
  温总裁居然坐在一张椅子之上,悠闲地在喝着一杯冰冻的可乐。
  苏罗似乎已换上了另一副面谱做人。他一看见我,便笑吟吟地说道:“三位要前往卡拉峰,事情很易办,不成问题,我会为你们代办登山许证,安排挑夫,厨师,当然,我本身便是最出色的向导,你们任何事情都不必操心,只要准备好一切应用品物和行李,就可以在后天一早出发。”
  前倨后恭的人,我自是见识过不少,但这人之怪异却可算是数一数二。
  我瞧了温守邦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摇头耸肩,表示这人的改变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既然并非温总裁抛掷银弹攻势的效果,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凝注在维梦俏丽的脸庞上。
  她是个说不出美丽的女子,在我印象中,除了计安出之外,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美女,可以跟“我的梦”相提并论。
  这绝对不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许多人都认同的事实。
  以她的魅力,去改变一个嚣张、倔强的旅行社东主,似乎是唯一的可能性。
  可是,我这种“想当然”的推断,原来也是错了。维梦的反应,和温守邦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又是摇头,又是耸肩。
  唯一有分别的,就是维梦并没有喝着冰冻的可乐。
  既然到旅行杜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也就毋须在这里继续逗留。
  回到那辆黄色的轿车,看见早见仍然在后面跟随着,这时候,喝了冰冻可乐的温总裁,大概头脑比较清醒一点,他在我身边悄悄地问:“那个满头金发的家伙是谁?”
  我简短地回答:“日本人。”
  温守邦吃了一惊:“莫非是堂本英夫吗?”
  我没好气地一笑:“要是堂本像他这种身手,恐怕在新宿待不上半个月,就已给流氓地痞当作是刺身般一块一块割掉!”
  温守邦骇然地望住我的脸,仿佛看见了一头不知名的史前怪兽。
  维梦命令司机把车子驶向杜儿巴广场。
  对于这个地方,我并不陌生。
  尼泊尔是一个山区地带的国家。被称为“伟大的小山国”,有四分之一的土地,高度超过海拔三千公尺。
  这个国家,人种繁多,大概有几十种。
  汽车司机布那道:“尼泊尔本身,已经有不少种族存在,近数十年来,又有大量印度人,西藏人移民到此,但也正因为早已习惯,民族与民族之间反而能够和谐共处,绝少发生冲突。”
  “在这种族大混合的熔炉里,男性的身份明显处于优越位置。”
  “尼泊尔妇女,一般都十分刻苦耐劳,再粗重的工作也能胜任。”
  “有人说,尼泊尔的庙宇比百姓的房屋还要多,我认为不算太夸张。”
  “在尼泊尔,印度教的教徒,占了宗教信仰总数的九成,但尼泊尔人并不对其他宗教排斥,反而往往到其他宗教的寺庙祈福。“因此,佛教徒会到印度庙参神,印度教的教徒,也会到佛寺参拜,那是很平常的事。”
  温守邦听了,大是讶异。但我对尼泊尔的认识,早已有之,布那的说话,几乎成为了我的催眠药。
  但维梦就在我身边,美人如玉剑如虹,在这个时候,我只会磨“剑”霍霍,又怎能真的在她身边进入梦乡?
  到了杜儿巴广场,布那留守在黄色轿车之内,我们一行三人,像是游客般到处测览。
  维梦像个很在行的向导,她对温守邦说:“在这著名的广场,可以看见尼泊尔十六世纪的建筑群。”
  “在这里,最大名气的是湿婆神庙。”
  “这一座神庙,供奉的是湿婆神,要是在庆典举行的盛大节日,庙前一定挤满了人,场面十分盛大。”
  我们边走边谈,来到了嘉轧拿庙。
  这座庙院建于十七世纪,在庙宇的支柱上,雕刻着大量男女交欢图案,而且雕工精细,可谓蔚为奇观。
  这一次,轮到我对温守邦详细解说:“在尼泊尔,最大的教派是印度教,但无论是印度教也好,佛教也好,都奉行密宗仪式。”
  “密宗的教义,推崇实事求是,凡事身体力行,也由此之故,引伸至性爱方面。”
  “对尼泊尔的教徒来说,性爱是人类超越了极限,达到了神仙般境界,才得以享受的一种极乐,因此,性爱是神圣的,绝非淫邪猥亵。”
  “男女交欢,阴阳结合,是印度教一个重要修行的历程。因此,在尼泊尔大大小小的寺庙里,到处都可以发现刻有男欢女爱交合的图像雕刻。”
  “在印度教,威力最大的是‘湿婆’,他有无数化身,其中一个。专司知识和生殖,其象征物便是男性的生殖器——灵甘。”
  温守邦一面听,一面张大了嘴巴,同时又不住的在点头。
  在嘉轧拿庙的广场上,有数之不尽的鸽子。
  我走到维梦身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带着我们来看鸽子飞舞吗?”
  维梦水淋淋的眼珠转动了片刻,笑道:“怎么了?洛会长也开始不耐烦起来吗?”
  我道:“只要你有兴趣,我很愿意给你牵着鼻子走遍全世界,但温总裁是个大忙人,你带着他游花园,不嫌过份一点吗?”
  维梦冷冷一笑,道:“洛会长,恐怕你是把事情倒转过来了,要不是为了那个印度和尚,我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我吸了一口气,道:“你和温总裁,各有奇妙的遭遇,而且合凑起来,也许会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爱情故事。”
  维梦道:“他看见梁山伯,我遇上的是祝英台,这一对痴情男女所发生的故事,后世称之为‘梁祝恨史’。”
  我道:“而且,故事的终结,分明二人已经双双化蝶,成双成对登上仙界,但在人们心目中,这个故事,始终仍是千年遗恨,伤感之至。”
  维梦道:“你对这一点,有什么意见?”
  我道:“一个流传了一千二百年的民间传奇故事,你认为我还能有什么样的意见?你呢?”
  维梦一扬眉:“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听见她这样说,我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震,道:“你是认真的?”
  维梦的回答是:“百分之百认真。”
  她的意思,我并不是十分明白,但却也不是完全不理解。最少,到了这个年代,温守邦遇上了梁山伯,维梦也在尼泊尔看见了祝英台。
  但凭什么可以断定,这两人所遇见的,就是传闻中的梁、祝?
  是一种幻觉?还是一个精心设计而成的骗局?假如这是一个骗局,目的又是什么?
  温守邦是个大财阀,有人要打他的主意,那是绝不为奇的。
  维梦是国色天香的女子,若说有人为了要攫取芳心,行事不择手段,也不是一桩奇事。
  但这若是行骗手法,策划者又如何能够藉着这些手法,来达到“骗财骗色”的目的?
  在目前,我真的看不出来。
  甚至连堂本英夫的所谓“勒索”,看来也不像是一个真正绑匪的所为,整件事情,都给一股难以形容神秘气氛团团地笼罩着。
  在这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假设,但却不知道那一种假设,与事实最为接近。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问维梦:“你凭什么认为梁祝恨史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维梦道:“她很像我。”
  “什么?”我跳了起来,“你是说……祝英台吗?”
  维梦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她不但样貌和我有八九分相似,甚至连声音都很接近。”
  我瞪着她,声音压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你看见她的时候,头脑是否清醒?”
  维梦笑了起来。她的笑,别具神韵。
  她一笑之后,泰然地道:“我不想向你解释。因为在这种事情上,任何人都有权认为我是个疯子。”
  “温守邦呢?他也可算是另一个疯子吗?”
  “要是事情没有合理的解释,他的遭遇和你的都一模一样,令人在难以置信之余,甚至会是嗤之以鼻。”
  维梦“哦”的一声,“原来你一直都对我嗤之以鼻吗?怎么到这个时候才肯讲老实说话?”
  我苦笑道:“怎么了?你分明知道,我是你身边的一个奴隶,做奴隶的,又怎敢对主子不敬?”
  她腻笑起来,道:“你是惊奇俱乐部的会长?还是奴隶俱乐部的一个奴隶?“
  我道:“我是会长也好,奴隶也好,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维梦忽然又道:“她真的很像我。”
  我道:“你相信她真的就是祝英台?“
  维梦道:“我从没见过祝英台,就像是温总裁以前从没见过梁山伯一样。但我相信她真的是祝英台,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我道:“因为她是从一只蝴蝶在你眼前幻变出来的?”
  维梦一抬眼,瞧了我足足一分钟,才点点头:“不错,她是从一只蝴蝶幻变出来的,但这我并不相信,她就是祝英台的主要理由。”
  我道:“真正主要的理由,是因为你相信她的说话?难道……你已和她成为了莫逆之交?”
  维梦的眼神似乎有点迷惘,但她很快就说道:“若说是莫逆之交,未免过于进展神速,但我和她谈得很投契,那是事实。”
  我皱着眉,道:“你不是说,只是和祝英台谈了一阵吗?”
  维梦道:“我没有骗你。但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说话,也是可以谈得很投契的,即使她对我冷言冷语,并不等于我们之间的沟通并不愉快,你明白吗?”
  我道:“别把我当作是野蛮部族的酋长。”
  维梦笑了起来:“放心,你不会像是野蛮部族的酋长,充其量只是酋长的手下。”
  我忽然脸色一沉,道:“你真的相信,祝英台的每一句说话,而且相信,梁祝恨史,并不只是一个民间故事?”
  维梦看见我认真的态度,她也跟着认真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相信!绝对相信!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对本身直觉绝对相信的女人!”
  我怔怔地看着她:“所以,你相信她就是祝英台,更相信梁祝恨史真有其事?”
  维梦咬了咬唇,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她伸手指向广场。
  广场上,有无数鸽子在地面上走动,也不时会成群飞起,然后又有成群鸽子落下。
  维梦伸手所指之处,正是鸽子最多的地方,可是在逾百鸽子群的中间,我看见了一只蝴蝶。
  那是一只很美丽的蝴蝶。
  但它孤单。
  鸽子越聚越多,在它们的圈子里,每一天都是那么热闹,真是永远不愁寂寞。但蝴蝶呢?这是一只怎样的蝴蝶?它怎会独自在这鸽群之内出现?
  维梦目不转睛地瞧着蝴蝶,从她的眼神,仿佛看见的不单只是蝴蝶,还有一段发生在一千二百年以前的凄迷故事。
  我不期然地深深吸一口气,也指着那一只蝴蝶,道:“你……不是认为……这一只蝴蝶就是祝英台的化身吧?”
  维梦摇摇头,道:“它不是祝英台,它是另一只蝴蝶,但祝英台在离去之后,给我留下了一个讯息。”
  “什么样的讯息?”
  “她告诉我,只要到了这里,就可以看见梁山伯!”
  “什么?这一只蝴蝶是梁山伯?”
  “不错,正是梁山伯……”
  我傻住了,正要上前看清楚一点,蓦地鸽群飞舞,半空中乱成一团。
  我再走前几步,鸽群消失了一大半,再看一看,蝴蝶也不见了。但也在这时候,我看见了温守邦的脸。
  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他也显然看见了那一只蝴蝶。蝴蝶飞走了,他脸上的神情也充满了骇异,我走了过去,道:“你看见了谁?”
  温守邦作了一个手势,沉声说道:“梁山伯!是梁山伯!我认得出,那是梁山伯的蝴蝶!”
  我道:“你敢肯定不会认错?”
  温守邦道:“一定是他!我绝对不会看错!”他说得十分郑重,令我感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
  我轻轻咳了一下,道:“世间上有数之不尽同类型的蝴蝶。”
  温守邦却还是固执地说道:“别的蝴蝶,我不懂得怎样辨认,但梁山伯的蝴蝶,我敢相信,只要看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忘掉!”这是他的直觉。
  也许,他的直觉会十分正确,但无论如何,在我看来,总是一件难以解释的怪事。我忽然回头,走到维梦身边,道:“祝英台在离开你之后,怎样把讯息传递给你知道?”
  维梦想了一想:“确切的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但在感觉中,有点类似是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我差点没呻吟起来,“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还没有和我制造心灵感应,却和一千二百年前的一只蝴蝶心灵感应起来!”
  我在抗议!严重的抗议!维梦却道:“心灵感应并不是一块面包,也不是一张竹椅,它若是存在,便是存在,谁也不能刻意地制造出来。”
  我还想再度抗议!温守邦已走了过来,说道,“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出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似是而非,吞吞吐吐态度。我冷哼一下,道:“既然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便索性一辈子也不要提起!”
  温守邦给我抢白一顿,脸色有点难看,但脸色更难看的,却是维梦。她忿然地盯着我,道:“你怎么了?温总裁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我只好噤若寒蝉。
  温守邦并不是一个小人物,他是叱咤风云的富豪人物,但在这个神秘的漩涡里,他有太多顾虑,甚至摸不清楚自己应该走的方向。
  不然的话,以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又岂能任由我的鱼肉?但相对地,他若不是有求于我,我也不会和他周旋。
  只听见温守邦终于吐了一句这样的说话:“我认为祝英台是有问题的!”
  这一句说话,听来轻描淡写,但我和维梦听了,神情却是沉重起来。温守邦首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再牢牢的望住维梦,隔了半分钟,才道:“方小姐,你是否也有同感?”
  一阵风吹过,维梦把散乱了的发绺悠闲地向后一拨,动作文静而优雅。
  但她的声音,却似是有点干涩。她点了点头,道:“温总裁,我绝对同意你的见解。”
  我站在这两人的中间,忽然感到自己仿佛已变成了一个局外人。温守邦见过梁山伯,维梦也见过祝英台,但我呢?我却是连银心、仕九也没有机会瞧上一眼。
  想到这里,不禁为之啼笑皆非。我并不是个容易吃醋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我总是把自己弄得像个凡事捕风捉影的小男人。
  但在此同时,我又联想及另一件事。
  到目前为止,神神秘秘地涌现出来的似乎就只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其余“闲杂人等”一概并未现形,理由何在?
  在这一方面,我作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假设。我的假设总共有六点。
  A:假设梁祝恨史真有其人其事,所以,才有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出现。(最少,他俩不再是书本中的虚构人物。)
  B:梁山伯和祝英台在死了之后,确然曾经双双化蝶,而且成为了“神仙一般的爱侣”。
  C:经过一千二百年之后,这一对以蝴蝶作为“生命基础”的爱侣,仍然存在。
  D:在梁祝事件(不再称之为故事,以加强它的真实性。)中,除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物曾经“化蝶”,所以,仕九,银心,马文才是枝节人物,不会在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年度中重现人间。
  E:蝴蝶是属于昆虫生物,因此,在某种暂时未能确定的情况下,和著名的昆虫生物学专家费简娜博士扯上了关系。
  F:由于费简娜对甘尔的失踪十分重视,我假设甘尔有可能会对梁祝事情相当清楚,而且,他和“虫”也是有极密切的关系……
  洛云的推理能力,一直备受推崇,这是客观的事实。但当我的假设拟订到第六点的时候,我开始为之面红耳赤,大有“不知所谓”的感觉。
  蝴蝶是昆虫,那是小学生都很清楚的,但千年虫呢?千年虫根本就不是真真正正的“虫”!
  所谓“千年虫”,其实是指公元二千年的软体危机!正是此虫不同彼虫,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因此,尽管梁祝可以化蝶,费简娜也可以因为职业上和专长上的关系,跟化了蝶一千二百年之久的梁祝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事情一发展到甘尔身上,似乎就有着“行人止步”的感觉。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
  恐怕未必!
  最少,费简娜很重视甘尔,就有理由令我相信,甘尔这一个千年虫问题专家,极有可能和今天的梁祝事件,有着神秘而且密切的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温守邦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观感,他认为祝英台“有问题”。
  祝英台有什么问题?
  梁山伯又怎样?难道他就没有问题了?我忍不住问:“你们都认为祝英台有问题,是指那一方面出了问题?维梦见过她,但温总裁却只是见过梁山伯,你凭什么认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有问题?”
  这个问题,骤然听来相当复杂,事实上也绝不简单,我以为温守邦在一下子之间,是不容易作出解答的。但他连想也不想,便对我说道:“她是个痴心的女子,但这一对蝴蝶,却各散东西,并未如想像中一般出双入对。”
  我道:“就是基于这一点,你认为祝英台是有问题的,但你为什么不倒转过来,说有问题的是梁山伯?”
  我以为这样质问下去,温守邦应该立时为之语塞。可是,事实恰好相反。
  温守邦仍然不假思索,便向我提出了反驳:“我在社会打滚数十年,人生经验相当丰富,而且深信自己有很不错的判断力,我深信,梁山伯到了这个年代,已给祝英台所背弃!”
  听见他这种理论,我完全呆住。在那刹那间,我似乎感到十分可笑。
  梁祝事件,人人都是耳熟能详的。
  人人都知道,祝英台对梁山伯痴心一片,否则也不会向地陷断裂的新坟直跳下去,自杀殉情。
  但在一千二百年之后,温守邦却把故事的版本,牵引到另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层次。
  究竟是祝英台有问题,还是温守邦出了岔子?
  我没有再为这件事情讨论下去,理由是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需要的并不是温守邦的观感,也不是维梦的直觉,而是确切的证据。
  坦白说:要是我能够把梁祝化成的蝴蝶逮住,我一定会把这一对名闻古今中外的蝴蝶拿去实验室里,进行详细彻底的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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