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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银月索林那瑞正好升到教皇神殿的中央主塔,像极了蜡焰在高细的蜡烛顶端闪烁。这个晚上正值满月,光芒万丈,甚至让在晚间替路人打着银色灯笼的点灯者无用武之地,只能在家中诅咒着明亮的月光夺走了他们的生计。
  索林那瑞的双胞胎——红月努林塔瑞,再过几个小时才会升起,用她怪诞的紫红光芒宠罩大地。至于被第三个月亮的黑暗所隐没的群星,则正被一个男人注视着。他快速的褪下装满各式施法道具的黑色泡子,换上款式较简单,质料也更轻软的黑色睡饱。他戴上黑色兜帽以阻挡索林那瑞冷酷刺目的光耀,接着躺上床,准备沉入对他和他的法力都无比重要的梦乡。
  至少这是卡拉蒙在和泰斯穿过街道时所想像到的情况。夜晚真是充满活力和趣味。他们经过许多许多正在狂欢的小团体——男人们边饮酒作乐边热烈讨论着竞技赛;女人们则是缩在角落,细细打量着卡拉蒙。她们全都在深秋中穿着薄透的衣衫,任微风轻抚。其中的一群人认出了卡拉蒙,让大汉因为害怕引来守卫而险些拔腿就跑。。然而对现实世界了解远胜于卡拉蒙的泰斯,让他平静了下来,加入人群。这群人立刻迷上了卡拉蒙。他们曾在下午看过他的表演,现在又完全被掳获,净问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也不听回答——反正卡拉蒙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小团体终于尽兴,祝他们好运并且话别。卡拉蒙不解的看向泰斯,坎德人只是摇摇头。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穿成这样?”他简短的问卡拉蒙。
  事实上,卡拉蒙正是百思不得其解。泰斯坚持要他穿上金色的丝质披风,还要戴上华丽的头盔。这并不像适合份溜进神殿里的装束——卡拉蒙想像中的情况是在下水道里匍匐,或者是在屋顶上潜行。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泰斯的眼神转为冷漠。坎德人说得相当明白——不是卡拉蒙乖乖就范,就是一切免谈。
  卡拉蒙叹了一口气之后,顺从的着装,把披风罩在松垮垮的上衣和过膝的马裤外头。并且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插进腰间皮带。
  对坎德人来说,把上了锁的房门打开根本就是小事一桩。接着两人顺利的溜过斗士的寝房——大部分的斗士都在睡觉,而牛头人则是喝个烂醉。
  他们大刺刺的走在街上让卡拉蒙觉得不太舒服,但坎德人则是神色自若。泰斯今晚出奇的沉着,一路上都故意没听见卡拉蒙不间断的问题。他们离闪耀着珍珠和纯银光芒的神殿愈来愈近,接着卡拉蒙停下了脚步。
  “泰斯,等一下!”卡拉蒙轻声说道,并且把泰斯拉到转角的阴影中,“你到底是想怎么让我们过去?”
  “走前门,”泰斯镇静的回答。
  “前门?”卡拉蒙惊讶的复述了一遍。“你疯了吗?那些守卫!他们会……”
  “这是神殿,卡拉蒙,”泰斯停顿了一会儿。“是侍奉诸神的神殿。
  邪恶的东西是进不去的。“
  “费斯坦但提勒斯就进去了,”卡拉蒙含混的说。
  “那是因为教皇准他进去,”芬斯答道,接着耸耸肩。“否则,他不可能进得去。诸神不会准的。至少有一位牧师是这样子告诉我的。”
  卡拉蒙紧蹩双眉。腰间的匕首突然变得非常沉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金属正灼热的烫着他的肌肤。卡拉蒙告诉自己,这全是出于想像。他摸摸披风下的匕首,确定一下它的存在。接着,抿紧双唇,向神殿大步迈去。泰斯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卡拉蒙,”泰斯怯生生的说,“我——我想,我想我知道你刚刚在想些什么。我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如果……诸神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我们是去铲除邪恶,”卡拉蒙正气凛然的说,一只手边放在刀柄上。“它们会帮助我们,而不会阻挡我们。你看着吧!”
  “但是,卡拉蒙……”现在是泰斯猛问问题,而卡拉蒙来个相应不理了。最后,他们终于到了通往神殿的宏伟阶梯。
  卡拉蒙停了下来,望向神殿。七座高塔耸入云霄、上达天听,仿佛咏叹着诸神的伟大。不过有一座凌驾众塔,继续扶摇直上,不像赞美诸神,倒像极了想要和天上的诸神互别苗头、一较高下。神殿的美实在是笔墨难以形容——珍珠和玫瑰色的大理石在月色的照拂下烟娼生辉,平静无波的池水映照着天上闪亮的繁星,大花园里栽着各式各样飘溢着芬芳的奇花异卉,还有神殿本身的金碧辉煌——在在让卡拉蒙屏住了呼吸。他无法挪动脚步,只能呆望着这夺人心神的绝美。
  接着,卡拉蒙回过了神,但却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他看过这个景象!是只有在恶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扭曲的高塔和接踵而来的不幸……卡拉蒙迷惑的闭上了眼。在哪里?然后,他想到了,他曾被拘禁在奈拉卡,黑暗之后的神殿!面对眼前同样雄伟的神殿,卡拉蒙逐渐被恐惧吞没。他甚至担心这样的联想是个坏兆头,所以想调头往回跑。
  泰斯扯扯卡拉蒙的手臂,“继续走!坎德人下了指令,”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疑!“
  卡拉蒙用力把头甩了好几下。他告诉自己,赶快把脑中这些不具任何意义的愚蠢念头清干净。接着他和泰斯朝向门口守卫的方向前进。
  “泰斯!”卡拉蒙突然来上一句,并用力抓住坎德人的肩膀,让泰斯痛的吱吱叫。“泰斯,这是一个试验!如果诸神让我们进去的话,就表示我们做的是对的!它们会祝福我们!”
  “你真的这么想吗?”泰斯支支吾吾的问道。
  “当然!”卡拉蒙的眼眸在索林那瑞的光芒下绽出神采。“你会看见的。来吧!”卡拉蒙重拾了自信,大步的向阶梯跨去。他气宇轩昂、神采非凡,金色的丝质披风微扬,头盔在月光的照射下也放出了异彩。守卫停止了先前的谈话转而盯向大汉。其中一个守卫轻推着另一个,边描述着什么边快速的比划出持刀猛刺的动作。原本不知情的守卫摇摇头,并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卡拉蒙。
  卡拉蒙立刻理解到守卫夸张的动作所指为何,并因而停住了脚步,似乎又再度体会到温热的鲜血和野蛮人最后挣扎着说的几个字。
  但是现在回头已经太迟了。再说,这两个警卫说不定也是个预兆,提醒卡拉蒙野蛮人的遭遇,坚定他复仇的信念。
  泰斯担心的抬起头,“最好让我来说,”坎德人小声的说道。
  卡拉蒙点点头,紧张的猛咽口水。
  “守卫先生,您好,”泰斯向其中一个寒暄。
  “你是竞技场上的新面孔,对吧?刚刚我正在向我的同伴描述他今天错过的那场精彩好戏。你还让我赢了钱哩!嗯,你叫什么来看的?”
  “他是‘胜利者’,”泰斯明快的回答。“今天只是个暖身赛。他从来没输过,将来也不会!”
  “那你是哪一位啊?是他的经纪人吗?小扒手!”
  这句话说完,立刻引起另一个守卫的狂笑,混杂着卡拉蒙高频率虚应故事般的假笑。卡拉蒙随后低下头看了泰斯一眼,就知道他们两个麻烦大了。泰斯的脸色惨白,“扒手”是对坎德人最最贬抑的讽刺,最最恶毒的言语!卡拉蒙马上捂住泰斯的嘴。
  “他当然是我的经纪人,”卡拉蒙继续按着不断扭动着的坎德人,“而且相当的称职。”
  “不过,还是得小心盯着他,”守卫补充,笑得更为激烈。“我们希望看到你撕开某人的喉咙,而不是这个小贼搜集战利品的袋子。”
  泰索何夫的耳朵——是在卡拉蒙大手掩盖下唯一可见的五官——涨成了深红色,他还依稀可以听见外界断断续续的声响。“我……我想我们一定要进去了,”卡拉蒙结结巴巴的说,边想着不知道还能硬抓着泰斯多久。“我们已经迟了。”
  两个守卫很有默契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的一个羡慕的盯着卡拉蒙的宽肩边说,“我注意到今天女士们是怎么看你的。我应该知道你会被邀来……嗯……吃晚餐。”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卡拉蒙迷惑的表情又成了守卫们新的笑料。
  “诸神啊!”一个爆出惊呼,“瞧瞧他!他真的是新来的!”
  “走吧,”另一个示意他赶快走,“好好享用!”
  又是一阵爆笑。卡拉蒙红着脸,但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并继续揪着坎德人进入了神殿。但还是隐约听见了守卫们恶毒下流的笑话,让卡拉蒙忽然明白了他们的笑点。他拖着泰斯转入第一个看到的转角,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卡拉蒙一听不见守卫的声音就放开了泰斯。坎德人脸色苍白,眼神呆滞。
  “他……他们为什么要……他们一定会后悔……”
  “泰斯!”卡拉蒙用力摇晃坎德人,“停止。平静下来。要记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小扒手!好像我是个惯窃似的!”泰斯仍然自顾自的呼儒着。
  卡拉蒙严肃的瞪着他,让炊德人闭上了嘴。泰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呼出,试图平复情绪。“我现在很好了,”泰斯对着卡拉蒙质疑的眼光答道。
  “总之,我们是进来了,虽然不是用我想像中的方式……。你知道他们刚再说些什么吗?”
  “没有。在那个扒……扒……什么的字之后就没听见了。你的手让我听不清楚,”泰斯责备的说。
  “他们……他们好像是说……小姐们邀请男……男人来这里……你知道的……”
  “卡拉蒙,你给我听着,”泰斯忿忿的说。“你得到了你要的征兆不是吗?他们让我们进来了。或许他们的确是在调侃你,你也知道你有多好骗,你会相信所有的事情!提卡总是这么说的。”
  关于提卡的回忆又涌上卡拉蒙的心头,他几乎可以听见提卡轻笑着说话。过去的记忆让卡拉蒙心如刀割。他看了看秦斯,试图把提卡抛到脑后。
  “是啊,”卡拉蒙苦笑,“或许你是对的。他们只是把笑话套在我身k ,我又太敏感了。不过……”卡拉蒙别开了头,首次审视神殿内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这圣地,诸神的宫殿。当卡拉蒙沐浴在索林那瑞的皎洁光芒中逼视着神殿时,只觉得无比的虔敬。
  “你是对的——诸神已经给了我们要的征兆。”
  在神殿里有一条人烟罕至的走廊,即使是少数几个被迫必须到此的人,也都是尽快把事情办完,务求速远离开。
  并不是这条走廊有什么不寻常,它和神殿里其他的长廊及厅堂没有两样。颜色柔和美丽的挂毯精心妆点着墙壁,柔软的地谈平铺于大理石地板上,两旁还摆放着一座座优雅的雕像。刻工精细的木门沿路大开,直通到各个陈设富丽的房间。不过这些门不再开了,所有的房间也全变成空荡荡的——除了其中的一个之外。
  那个房间位于走廊的最底,即使在大白天也是阴暗死寂。来过这走廊的人都会闷得透不过气来,想赶快到别处呼吸新鲜空气。
  这是费斯坦坦提勒斯的房间。自从教皇掌权,并把法师们驱离了帕兰萨斯的大法师之塔后,他就在这儿居住多年了。
  他们之间究竟达成了怎么样的协议——分属世界上极善和极恶的势力如何妥协?是怎们样的交换条件让黑衣人得以住在全克莱恩最美丽最神圣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只流传着众多的揣测。大多数的人相信,这是仁慈的教皇对手下败将宽宏的恩赐。
  不过即使是教皇都不到这一条走廊。这里是法师独有的黑暗领域。
  在走廊的底端有一扇落地大窗,上面覆有一袭厚重豪华的帝幕,用以阻挡白天的日光和晚上的月光,鲜少有任何光线能够突破帘幕的重重遮掩。不过这个晚上,或许宫廷总管下令仆人来打扫过走廊,帘幕被稍微挪动过了,轻开了一丝缝隙,让索林那瑞银色的光芒射进阴森空旷的走廊。银月的光束——矮人唤为“夜烛”——如闪耀的刀锋般,修的划破无垠的黑暗。
  或许也像是尸体细长的苍白手指,卡拉蒙心想,边低头看着安静的走廊。月光手指穿过玻璃直射进地毯上,跨越整个厅堂,曳到卡拉蒙所在的另一头。
  “那扇是他的门,”坎德人很小声的说,连卡拉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都差点盖过泰斯的声音,“在左边。”
  卡拉蒙再度探探披风下的匕首,确定它的存在。不过刀柄异常的冰冷,卡拉蒙碰了一下后就马上移开了手。
  经过走廊应该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是卡拉蒙却是举步维艰。
  或许是因为他想到将要犯下的罪愆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他人的睡梦中取人性命。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懦弱、更邪恶的罪行吗?
  诸神已经给了我征兆,卡拉蒙提醒自己,并且强迫自己想起野蛮人濒死的惨状。强迫自己想起双胞胎兄弟在塔中被折磨的情景。他想起了在这个邪恶法师清醒的时候是如何的强大。卡拉蒙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把手放到腰间的匕首上。他紧搭着匕首大步跨上走廊,月光现在看来似乎正在召唤着他。
  他感觉到背后有东西紧跟着他,突然止步时,泰斯冷不防的一头撞上了卡拉蒙。
  “留在这里,”卡拉蒙下令。
  “不……”泰斯本想极力争取的,但被卡拉蒙打断了。
  “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在走廊的这头把风,如果有人来了,才可以弄出声音先警告我。”
  “但是……”
  卡拉蒙低下头盯着坎德人看。泰斯见到大汉眼中冷酷坚毅的神情,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我……我会一直站在那儿,那片阴影里面,”他指了一下之后就跑开了。
  卡拉蒙等了好一阵子,确定泰斯没有“一不小心”跟了上来。他依稀看见泰斯躲在死了好几个月的大盆栽后方,便安心的继续往前走。
  泰斯躲在一转身子叶子就会唏嗦落下的枯槁树木后方,看着卡拉蒙愈走愈远。他看到大汉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伸出一只手,握住门把。他看到卡拉蒙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安静的打开了。接着卡拉蒙闪进了房里。
  泰索何夫开始打哆嗦。一股权恐怖恶心的感觉从他的胃蔓延到全身,还有一小声呜咽脱口而出。泰斯用力把手捂在嘴上免得失控惊叫。坎德人把自己压在墙上,边难过的幻想着在无边的黑暗中孤独的死去。
  卡拉蒙把他庞大的身躯靠近门边,因为害怕门铰链会发出吱嘎的怪声,所以他只轻轻的开了一个小缝。不过开门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声响。整个房间都是寂静无声。神殿里的其他的声音似乎无法干扰到这个房间,生命仿佛都被吞没入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当中。卡拉蒙感到肺部灼热,脑海中浮现了有一次差点淹死在伊斯塔血海,努力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鲜明记忆。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企图缓和自己急促的心跳,边环视着整个房间。索林那瑞透过帘幕的间隙斜射进一道细长的银光,一路延伸到位于房间最底的大床。
  整个房里鲜有装饰。卡拉蒙看到被挂在木椅上的沉重黑袍,旁边还放了一双软皮靴。由于晚上不太冷,因此壁炉没有火光。卡拉蒙用力握紧刀柄,跟随着银月的指引,缓缓的横越房间。
  这是诸神给的征兆,卡拉蒙心想。他感受到少有的恐惧——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抽紧了全身的肌肉并让喉咙子哑难受。他无力的逼迫自己把这感觉强咽下去,免得猛一咳嗽吵醒沉睡中的法师。
  我一定要赶快动手!卡拉蒙对着自己说,不过事实上他比较怕自己会先昏倒。他越过房间,地毯吸收了他快速移动脚步的声音。
  现在他可以透过月光清楚的看见床上的形体,银色的光芒划过地板,经过床架、床单,斜斜的爬上枕头,到达用兜帽遗着月光睡觉的法师。
  “诸神指引我方向,”卡拉蒙喃喃道,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开口说话。卡拉蒙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站定,手握匕首,倾听着他受害者平缓的呼吸声,希望能够听到自己被发现所引发的急促呼吸。
  一吸一呼……,一吸一呼……这声音平顺有力,像年轻男人的呼吸声。卡拉蒙想到法师的高龄和传说中费斯坦但提勒斯维持青春的方法,不禁一阵战栗。呼吸声仍然是不疾不徐。月光倾泻而下,冷冽、坚定,这征兆……
  卡拉蒙举起匕首。一刀……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卡拉蒙迟疑了。不,在他下手之前,一定要先看看那张脸——那张曾经折磨过他双胞胎弟弟的脸。
  不!你这呆子!卡拉蒙心里的声音响起。快捅下去!卡拉蒙再度举起了匕首,但是拿刀的手不住的颤抖。他一定要看看这张脸!
  他伸出手,轻触黑色兜帽。卡拉蒙感到它柔软滑手的质料,边把它移开。
  索林那瑞皎洁的月光现在爬上了卡拉蒙的手,并顺着让沉睡中的法师笼罩于银色的光辉不。当卡拉蒙看到靠在枕头上的那张脸时,他的手瞬间僵硬,有如尸体般的冰冷惨白。
  这张脸不是年迈邪恶的老法师。甚至也不是某个形容佑槁,被法师夺去心神的形体。
  这是张年轻法师的脸,在他镇日研读法术书后,现在终于得以放松。任何人都可以从那张不妥协的紧抿着的嘴,看出他忍受长期苦痛而不屈的脸。这是对卡拉蒙而言和自己的一样熟悉的脸,不断出现在卡拉蒙的梦中,一直萦绕不去的脸……
  卡拉蒙用力的把匕首刺进床垫中,狂放的嚎叫,他在床边跪了下来,因痛苦而扭曲的手指紧扭住床单。他巨大的身躯激动的抽搐,边伴随着强忍着的啜泣。
  雷斯林睁开眼坐了起来,因为索林那瑞刺目的月光而眨了下眼。
  他重新戴上兜帽,然后恼怒地伸出手,小心地把哥哥刺进床垫里的匕首缓缓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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