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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马孙的热带丛林里度过两年艰苦的淘金生活后,淘金工比克和考尔决定回他们的家乡。两人的背囊里都有一包沉甸甸的金砂,他们的心里充满成功的喜悦。他们现在恨不能一步穿越热带丛林,立刻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在一起。 于是,比克和考尔选择了一条比较难走、据说要近得多的路,仗着自己有丰富的丛林生活经验,比克和考尔走得满怀信心。第5天的下午,他们发现丛林里的树木稀少了些,比克和考尔加快了步子,很快穿过这片开阔的林带。 太阳已开始西垂,原本就昏昏暗暗的丛林更加幽暗。走在前面的考尔用力地挥动利斧砍去纠缠在一起的藤葛,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细细的小路隐隐约约伸向密林深处,在这荒无人迹的地方,也只有这里才能看到一点人的痕迹。 就在这时,丛林里似乎明亮了些,前方似有什么物体反射道道光线,晃得考尔眼花缭乱。 “那里是什么,怎么这么亮?”考尔用手挡住这股光亮,从树缝里向远处眺望。他们好奇地加快步子,想看看那里是什么。 两人快步向那处亮光走去,那亮光像灯标一样吸引着他们。 当那个发光物体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时,他们两个吃惊地半天不能发出声音:在他们眼前的树丛里,在这从未有人居住过的地方,他们看到一个怪物———座耸立丛林里的巨大的黑山!一座通体闪闪发亮的高不可攀的黑山! 考尔和比克狂奔上前,当他们的手触摸到山体时,他们的惊讶更增大了几分:黑山上闪闪发亮的岩石不是粗糙的石头,而是光滑透亮的玻璃! 黑色的玻璃山聚拢了丛林里的阳光,闪闪烁烁放射到四周的树林里,方才刺痛了考尔眼睛的光亮,正是这座巨大的玻璃山体发出来的。 考尔和比克突然想起,很早以来一直有人传说着丛林里有一座古怪的黑玻璃山的事。 “人们一直在传说的就是这座山吗?”他们都用眼睛在问着对方。 当然他们谁也说不出什么。 黑色的山体是那么高大,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考尔性急地围着大岩石绕了一会儿,想找一处岩缝什么的攀登上去。可四处的岩石都那么平滑,整座玻璃山像是一座整体的玻璃雕塑,天衣无缝,光滑无比,竟连个可以攀登的凹凸处都找不到。 考尔和比克这下为了难:他们必须绕很远的路,才能走出这处怪异的山体。 考尔就要离开黑色玻璃山的时候,他用斧头敲下了一块黑石头:“这石头太古怪了,带出去给人看看是什么东西!”当时考尔是这么想的。 最后,考尔和比克走出了亚马孙丛林,他们带回的那块石头碾转来到一个化学专家的手中,化学专家也无法说出这块石头是怎样形成的,但他却把石头送进了国家科技馆。 40年后,在北美洲海拔7000米的沙漠高原上,在这片无人敢于永久居留的生命禁区,一座实验室秘密建成。一座回旋加速器,两座发电机和一座更大的高压发电机,现在正在产生着神秘的原子核。参加此次实验的都是最卓越的科学家。 7月15日的深夜,一座钢铁的高塔耸立在高原上,在那100米的塔顶,装着人类史上的第一颗原子弹,这不过是一个比孩子玩的足球还要小一些的圆球,目前它的威力人们还未知晓。 7月16日零时,随着高原上的第一声轰响,人类将步入一个原子时代。 零时终于在人们焦的的盼望中来到,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声无法形容的超级轰响,巨光闪烁处,一朵蕈状云冲向黑色的天幕。刹那间仿佛从地下一下升起了1000颗太阳,这新生的太阳群聚集着可怕的能量,黑夜逃开了,代替它的是炙烈的明亮和撕裂了天地的恐怖巨响。尘土刹那间飞旋到15000米高,群山滚过阵阵雷呜,沙漠浴在一片火海之中,所有高原上的动物植物在这一瞬间痛苦地死去。 就连几百公里外的黑夜,都被这原子弹的强光照得如同燃起了万千灯火。 人类在哪里?在这铺天盖地的灾难面前人类处于什么位置?不,这里已没有人类的存在,人类已渺小到“无”。 这一次实验是成功的,而且比人们预想的效果还要强烈。它相当于2万吨tnt的威力,深藏于地下的实验室里所有的仪器都被震坏了。况且这不过是一颗小型的原子弹,它比起后来我们人类还将拥有的超级原子弹来说,只是个小玩艺罢了。 惊心动魄的一刻过去后,参加此次实验的化学专家史特莱震惊地看到:原子弹爆炸中心的现场留下了一个1000多米的大坑,那钢铁的架子消失了,它并不是被炸得粉碎而化为碎屑,而是在高达几百万度的高温下,像巧克力那样融化得无影无踪了。远处的那片沙漠,已被高达摄氏2000多度的高温融化成一座座绿色的玻璃山。 史特莱的回忆在这片绿色玻璃山丘面前訇然开启,一道阳光照进了他的心田。他捡起一片此次核爆炸后溶成的绿玻璃,放进密封的容器里带回了科学院。 当史特莱把他40年前收集到的那块黑玻璃和这片绿玻璃一起分析后,得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结果:这两块玻璃的成分竟是那么相同,它们都是在一种高达2000多度的高温下熔化而成。在自然界里,除了原子弹之外,还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制造出如此高的温度。 所不同的是,这块黑玻璃的年龄至少在3亿年以上,据人们的常识,那时的地球还是一片洪荒,最古老的爬行动物刚刚在地球上蹒跚学步,怎么会有原子弹爆炸呢?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史特莱被这两块石头弄得心乱如麻,他找出种种理由来解释这种现象,但没有一种理论行得通。 那一段时间,即使在梦里,他也老是梦见一座高大的黑色山峰,轰响着直向他头顶压过来,压得他惊恐地醒过来。 后来,史特莱给他的好朋友、人类学家海格通了电话,向他讲了这两块古怪玻璃的事。“你最好来我们这里看一下,也许咱们两人的想法加在一起会得出更加惊人的结论!”海格乐观的声音从遥远的冈索市传来。 3天后,海格在人类科学研究所的门前迎接他的好友史特莱。海格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头发浓密,眼睛明亮,乐观坚定的性格使每一个和他共事的人都感到愉快。现在他握住史特莱的手向研究室走去,把一阵爽朗的笑声洒在铺满鹅卵石的花径上。 “那块让你不安的石头在哪里,快让我见识见识吧!”刚一坐下,海格就迫不及待他说。 史特莱递上两块石头,海格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皱眉头。这两块石头的确不同凡响:黑的黝黑如墨,光滑剔透,仿佛有一团乌云包裹在里面;绿的浓绿似玉,绿汪汪的颜色有说不出的神秘。“它真的来历不凡,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展览馆,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想法。” 史特莱在海格的带领下参观了人类研究所的人类史展厅,一间问清洁的展室里,从1400万年前的腊玛古猿直到万年前的晚期智人时代,这些都是史特莱非常熟悉的人类共有的大档案。 在最后一间大展室前海格稍稍顿了顿:“这间展厅里的东西很特别,也许和你得到的那块黑石头有些相似之处。” 史特莱看到这问展室门上挂着奇怪的一块牌子:前人类遗物展厅。 “前人类?”这是史特莱第一次看到这个奇怪的名词。 “前人类。”海格点点头,伸手推开这间展室的门。 展现在史特莱面前的确是一些让人无法解释的东西,海格一件件给史特莱解释着: “这是一片古老的化石,估计年龄在3亿至6亿年之间。在这块石头上,清晰地印着一只三叶虫化石,这没有什么可奇怪。让人震惊的是在这只3亿年前就已经绝种了的三叶虫的身旁,竟有一只人类的脚印,而且是穿着鞋子的人类脚印! “这片化石发现在萨拉州的羚羊泉边,他的发现者是柯克教授,当时他正在采集化石标本,当他打开这片岩层时震惊地看到,一只人类的脚印和他想要的三叶虫在一起! “三叶虫绝迹在3亿年前,在此期间它们曾在地球上生活了3亿年,所以我们猜测这片化石的年龄为3亿至6亿年前。 “而人类在什么时候穿上鞋子的呢?不过是3000年左右的历史,最早的人类的出现也不过是300多万年间的事,与3亿年相比,人类的历史实在大短暂了些!” “这的确让人无法解释!”史特莱不禁神思恍惚。“6亿年前地球上根本没有人类,也没有可以造成近似于人脚印的猴子、熊或大树兽之类,那是一个没有爬行动物的时代。在脊推动物尚未出现之前,是什么生物穿着鞋子在地球上行走呢?” “是啊,到底是什么呢?这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问题!”海格说。 在另一个展柜里,史特莱看到了一些类似于18世纪采石场的工人使用的采石工具。那是一些已经石化成玛瑙的铁锤柄和一块同样变成玛瑙的大木板。 “我们把这些展品称为超远古遗物,它的年纪约3亿年,它的发现地是在普洛城的一处工地。工人们原想在这里修造一座高塔,当工人们挖开11层岩石后,他们看到距地面15米深的地下有一层不该有的泥沙。工人们清除了泥沙,就看到泥沙下面有一片开凿过的石柱残迹和岩石碎块。这些3亿年前的石头上都留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变成化石的工具,就夹在3亿年前的石头中间。” 这些石化为玛瑙的采石工具旁,特意摆放了一套18世纪人们使用过的采石工具,隔着3亿年岁月的两种工具,看起来惊人地相似。 史特莱默默地看着这两套工具,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只能有一种解释,在3亿年前的地球上出现过采石场,而且和3亿年后再次出现的我们熟悉的那种采石场十分相似,采石工们都使用着很相似的工具。” 在这里,还收集了夹在古老煤层里的子弹头和钻头,夹在水晶矿石里的金属球,裹在岩石里的钱币,甚至欧洲一位幸运的老夫人,当她在冬季里想打碎一块煤放进壁炉里时,她吃惊地看到分开的煤块里竟连着一条精美的金项链。十分巧合的是,这些超远古遗物的年纪都在3亿年左右。 “要记住‘3亿年’这个时间,那时一定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 一连串的怪事弄得史特莱如在九里云雾之中昏头昏脑,当他走出这间展室时,像从一场时空错位的噩梦里惊醒一般。 喝着海格煮好的热咖啡,史特莱稍稍心定了些。 “我都让这些东西弄得是非颠倒了!如果这些东西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出现在3亿年前的人类之手,恐怕地球上的生命史都得重新改写了。”史特莱向海格提出疑问。 海格把那两块石头收好,拍拍史特莱的肩膀:“你听我慢慢他说,我想你能听懂其中的道理!” 下面就是海格讲出的一番道理。 我们生活着的这个地球,至少已有46亿年的历史。46亿年里,最古老的生命物质兰藻的出现,大致可以推算至30亿前。 而在这漫漫无边的30亿年生命史里,人类的生命不过只占有300万年的时间,而较有智慧的晚期智人的出现,只不过短短的1万余年。也就是说,在长达45.97亿年里,地球没有人类目光的注视,在长达45.999亿年里,地球没有现代文明的阳光,因此可以说,我们人类是站在如此短暂的时光里去遥想那地老天荒永无尽头的45亿多年,我们能够看到什么,我们能够想象出什么?我们对地球历史的了解几乎是零。 说到这时的梅格明显地变得激动,他的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浸出来。 那么,现在我们看到了这些无法解释的遗物,它们出现的年代显然大大超出人类出现的年代,甚至超过了脊推动物出现的年代,这就迫使我们跨越常识去思考问题。因此,对于这些超远古遗物,目前科学界有了三种说法: 1.地球本上文明曾反复出现过; 2.在地球文明里曾有外星文明的介入; 3,地球本土文明出现过超时代的发展期; 而这三种说法中,最有吸引力的就是第一种“地球本土文明曾反复出现过”。也就是说,人类曾不止一次地在地球上站立起来,发展到高度的文明程度,然后又因为一种不可知的原因而彻底消失。过了许多年后,人类进化的过程又在地球上重新开始,第二代的人类再次经历了从猿到人的生命过程。 这就像我们的远祖和父辈,父辈和我们共创文明,我们对他了解得多一些,而我们对更远的和我们不同时代的曾祖几乎知道得很少。 因此,我们创造了一些新的名词:把地球上正在生活的这个人类叫做“现存人类”,以现存人类为界,在现存人类以前可能出现过后来又消亡了的那个人类,就叫做“前人类”,而在现存人类之后可能出现的另一个人类,就叫做“后人类”。 “前人类,后人类,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史特莱放下咖啡站起来,无言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天已黄昏,淡淡的暮色下,耸立着高入云天的摩天大楼,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如同天边的星辰。楼群的下面,钢筋铁骨的立交桥傲然屹立,如巨龙出海。“这情景都曾在地球上反复出现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吗?”史特莱感到一种无法言传的震撼和惊惧。 “今天你带来的这块黑石头,使我们对前人类智慧的估计更推进了一步,看来我们必须马上建立一个‘前人类研究室’,这方面的研究必须尽快进行。”海格在史特莱身后说。 史特莱没有回头,但他能想象得出海格脸上那自信的表情。 转眼间又是40年过去了,老年的史特莱已经谢世,中年的海格变成了80多岁的老者。 在这40年里,海格全心全意地做着两件事:一是研究史特莱带来的那块黑石头。这块黑石头及其他超远古文物的同位素分析都表明,它们的年龄的确在3亿年左右。因此,海格先生下了结论:已初步弄清了这块石头的身世,它的确来自3亿年前前人类的某次巨型核爆炸。 海格在一篇很著名的论文里论述了他的想法: 我们推测地球的年龄为46亿年,而我们可以推算出的地球有生命的历史已有30亿年。在这30亿年中,从三叶虫鱼类时代进化至高级哺乳动物只用了不足3亿年的时间,从高级哺乳动物进化至人类的时间更短,只用了1000多万年。在这里,地球有生命历史中有26亿年漫长岁月是我们不知道的空白,在这段空白期里,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它会不会在某一发展过程里不再前进,而是原地踏步,把某一个过程反复重演呢? 完全可能。应该说在这26亿年中,地球有充分的时间实现这只需2亿多年就能完成的生物进化的轮回,而且在大陆板块解体后,海洋面积相对稳定和海水温度的温箱效应,使得完成这种轮回的时间还会再缩短一些。 由此我们设想:地球在3亿年前曾发生了大的灾变,地球人类及哺乳类动物在这次灾变中尽数灭绝。但海水有效地保存了一些三叶虫或鱼类,这些幸存下来的鱼类和三叶虫勇敢地再次走上陆地,终于完成重新进化为高级哺乳动物直至人类的又一个过程,这才可能是我们今天的人类。 甚至,地球有充分的时间把这个轮回上演那么两三次。因此,“前人类”,这个我们永远不可企及的隔代祖先,是完全可能存在着的。 有了这个假设,我们就可以从容地解释地球上出现的超远古文物的来历:这是曾有过的、地球本上的隔代文明一些仅存的见证。 从这些遗物能够看出,曾在地球上生存过的前人类,也和我们一样,穿着皮鞋戴着精美的首饰,拥有武器和货币,有着广阔的采石场,和我们一样利用原子能。只是我们无法知道,他们为何走向了灭绝,如果我们了解这一切,也许对现存人类的发展是一个深刻和教训。 “当然,要想证明这一切,最好的办法是去那个隔代祖先那里看一看,到那个距我们3亿多年的时代里亲身领略一番。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海格在他的论文最后遗憾地写道。 “不,您的想法完全有可能实现。让我来帮助您吧!”海格的论文发表3个月后,他收到了大发明家凯默的一封回信。 信中很肯定地告诉他,凯默可能帮助海格发明一部时空转换器,让人类能够通过时空的转换回到3亿年前。 于是,海格在凯默的帮助下开始了第二项工作,一场长达40年的研究与实验,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后,80多岁的海格和70多岁的凯默终于成功地制造出第一部时空转换器。 这个足有两米宽的机器主要功能是帮助人类重返过去,只要你选定某个过去的时间,按动按钮,1分钟后,你就进入你选定的那个年代,看到过去的景色人物。但是你并不能在过去停留很久,一个星期后,你必须重返现在,否则,你将和过去一起化为一团烟雾彻底消失。 “一个星期足够了,我们可以看到我们想看的东西。”海格和凯默深情地看着他们40年心血所得到的这部机器,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把它定位在3亿年前,那里最有可能看到前人类。”海格坚信前人类存在于3亿年前的地球上。 接下来,两位科学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向全社会征求一个勇敢而聪明的青年人,让他充当现存人类的使者。这位使者要利用时空转换器回到3亿年前的地球,亲眼看到前人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找到一个适合于出访前人类的使者的工作十分繁复,海格要求这位青年在30岁左右,有丰富的探险经验和大量的古人类学知识,身体强壮,头脑灵活,具有无畏的探索精神和献身精神,而且还要未婚。因为在这场从未有过的实验中,他将要经历无法想象的险情,也许会就此留在那个时代,变成一具化石也说不定。 总之一切都是未知的,新奇的,充满刺激与挑战性的。 这一征求“出访3亿年前的前人类使者”的广告播发在当地最大的电视台的黄金时间里,立即成为许多年轻人的热门话题。一个月之内,竟有3000多青年报名应征,海格和他的接待人员忙得头昏脑胀。 海格和凯默虽然很为年轻人的勇敢精神所感动,但他们本着事先定下的原则,对这些热衷于科学探险的青年严格挑选。3个月后,海格的办公桌上已堆积了近万人的应征表格,整理这些表格的工作使海格每天工作到深夜。 这天傍晚,天下起大雨,哗哗的雨声淹没了窗外的一切。助手们都下班走了,独身的老海格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继续翻看那些表格。 正当他埋头思考的时候,他听到一阵低低的敲门声,没等海格回答,一个高大的青年已把他长长的身影投在海格的灯光下。 80多岁的海格扶正下滑的眼镜,抬起布满疲倦的脸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陌生青年,他听到一句用低沉的嗓音说出的话:“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相信你会喜欢我的!” 来人是探险家里坎,他刚刚从非洲大森林里探险归来,就听到了海格要寻找一个出访前人类使者的消息,里坎兴奋异常,冒雨赶到海格的工作室里,在他站立的地方,不一会儿就积存了一滩水。 海格打量着这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他的眼睛渐渐放出光来。 里坎,33岁,未婚,工程学院毕业生,职业探险家,具有8年的探险经验,曾多次协助各国的学者们考查过地球的多处神秘地带,足迹遍布全球。里坎刚刚结束的考察东非大裂谷的探险经历,就可以写出一本让书商们大发横财的探险小说。 “我要你参加的探险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虽然还在地球上,但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球,我们无法给你提供任何资料……” 海格话未说完,里坎就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说:“我正需要这样极具挑战性的工作,我太渴望有这样的机会了!” 选中里坎做“出访使者”后,海格为里坎进行3个月的紧急培训。 与前人类进行语言沟通是不可能的,因为谁也无法了解那个隔代祖先的语言是什么样子。里坎需要掌握的是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灾变,还要熟悉3亿年前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和植物,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和对付它们的方法,在这些动植物里也许就有里坎将要遇到的敌害。 最最重要的是,里坎进入3亿年前的同时,他的生命基因也会分化消散重新组合,变成一种未知的模样。 也就是说,出现在3亿年前地球上的里坎,不再会是人类的形体,而是一种谁也无法估计出的样子。值得庆幸的是,里坎的生命形态虽发生变化,但在完全不同的另一形体里却仍保留着人类的智慧和思维,里坎还可以像人类那样思考问题。 生命形态的变化,将会给里坎带来巨大的困难,这也就是海格和凯默精心挑选“出访使者”的主要原因。 无法为他设计服装,无法为他准备行囊,无法为他带上药品食品武器,里坎将要探索的地方就像一片虚无的海市蜃楼让人难以捉摸。 “虽然已充分设想了此行的难度,但我们还是对这次探险一无所知。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你踏上时空转换器后将变成什么样子,动物,植物,还是小小的细菌?假如你无法行走,你将如何返回,你又如何完成使命?”越是临近出发的日子,海格和凯默越显得忧心忡忡。 “我早就说过,我正渴望有这样的机会去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你们这种担心实在多余。” 只有里坎信心十足,磨拳擦掌等待着出发的日子快点到来。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秋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架轻型直升飞机把里坎、海格、凯默和他们的实验小组送到了亚马孙丛林神秘的黑山旁。 3亿年前在地球上存在过的。已经进化到高度文明的前人类消失得那么彻底,这座巨型核爆炸后融铸成的黑山成了他们唯一的遗迹,里坎只能从这里进入前人类的生活。 从空中望去,历经3亿年变迁的黑山乌金似地闪着万道光芒,深藏于山林里的黑山就像一个巨人,沉睡在莽莽林海中,怀抱着3亿年的秘密。 现在80多岁的老海格就站在他研究了40年的那块黑玻璃的原产地——亚马孙丛林中的黑山脚下。仰望高高的黑黝黝的玻璃山,比面对着一小块黑玻璃震撼得多,海格和凯默、里坎心潮起伏,更加坚信他们此次出访万分必要。 80年前发现这座黑山的淘金工考尔和比克早已不在人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次偶然穿越近路,会给科学界带来这么大的震动,于是才有了80年后的对前人类的出访。 “史特莱,我的老朋友,你最应该活到现在,看看我们今天所做的这一切。”手抚巨大黑山的老海格,想着最初给他送来黑玻璃的老朋友史特莱,泪水充盈了眼眶。 空投下来的时空转换器就安放在黑色的玻璃山脚下,海格把它定位在3亿年前这个时空上。 为里坎搭起简易的帐篷,安装调试完机器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撤离此地,只留下里坎一人从这里进入3亿多年前的前人类。因为时空转换器开动后,这里的环境将发生巨大的动荡和灾变,开地倒转,日月无光,气温骤然升高,灼热的光亮燃烧在群山之巅,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生物都会消失,如果海格他们在一旁观看等待,那将很危险。所以海格他们要回到附近的巴巴拉市,在那里等待着里坎回来的消息。 “你从这里进入前人类,在那停留一个星期后,务必再回到这座山下,才能重返现在的地球。你只有这一条路。记住,你只能在那里停留一个星期,在第7天的上午,你一定要想办法回到这里来呀!”海格已经把这话说了无数遍,在他要登上直升机离开前,还是反复嘱咐着里坎。 “放心吧,海格先生,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给大家带来好消息!”里坎在直升飞机升起的隆隆声里,用尽全力向半空中的海格喊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里坎独自进入3亿年前,他只要把手指在时空转换器按钮上轻轻一按,天地便会倒转,时光就要倒流,一个谁也不可能看到的景象就要出现在里坎的面前。 在这巨变到来之时,里坎自身也要发生骤变,他想不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只要有人类的智慧深藏在心,里坎就无所畏惧。 “来吧!都来吧!我什么也不怕!”丛林里,黑山下,只剩下里坎一个人,里坎热情自信的喊声久久在林中回荡。 第二大早晨9点整,里坎用无线电和海格、凯默进行最后一次联系:“你一定要在一星期内准时返回,千万不要错过时间!”海格在2000多公里外的巴巴拉市,对里坎再次叮咛。 “先生,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会回来,会准时出现在你的面前!”里坎的手已放在时空转换器的按钮上,他最后一次深情地回望着眼前的土地,心里说:“我爱你们!再见了,要等着,等我回来!” “啪!”里坎轻轻按下按钮——让他进入3亿年前的按钮。 里坎站在时空转换器两米宽的平台上,只有这里是安全而平静的。在他按动按钮的同时,里坎的耳边响起了大到无法形容的轰鸣,两秒钟内,丛林里烟雾腾空,太阳看不见了,天地昏黄一片,耸立在里坎身边的那座黑玻璃山像一堆溶化的奶油软软地堆泻下来,黑色的玻璃溶液冒着令人目眩的烈焰,仿佛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奇怪的是里坎虽然身在这座烈焰腾腾的山旁,却并不感到高温的人,因为那场大燃烧发生于3亿年前,而里坎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副幻影。 千年的古树一株株在里坎眼前倒下,顷刻之间退缩成了矮小灰色的裸子蕨类。地面上伏满弯弯曲曲的水草似的植物,里坎脚下的陆地快速移动分裂,恢复到3亿年前的古陆地模样。 海洋巨浪拍空,雾气弥漫,无数的陨星划出条条白光,撞在地球表面扬起道道尘埃,没有繁密的植被保护的地球被撞得坑坑洼洼,伤痕累累。海底火山吞吐着巨大的烟柱。足有山那么高的海啸带着强烈的震荡向陆地涌来。 “呼——!”随着一片令人颤抖的尖啸声,天空变成了炽烈眩目的惨白色。那是一颗更大更猛烈的陨星带着相当于2000颗原子弹的冲撞力向地球全速撞来。当它距离地球还有100多公里时,强烈到可以把一座城市化为粉未的爆炸已在空中接连不断地震响。 站在时空转换器上的里坎在这瞬间到来的巨变面前目瞪口呆,爆炸与冲击猛烈地冲撞着里坎的心。里坎已没有思考的时间,就在那颗巨人的陨星将要与地球相撞时,时空转换器进入最后临界状态,里坎感到一股炽热冲进他的全身,像把他推到一座熔炉重新烧铸。 里坎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想想自己将要变成什么样子,就像一片云被灼热的风吹散了。 这一时刻天地一片空白,一片真正的空白,没有任何生物在这一刻存在,这颗蓝色的星球正在重新排列组合之中。虽然这种空白只持续了3分钟的时间,但对里坎来说就是永恒。 里坎终于重新有了知觉,他看到的先是一片混饨。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空气、风声和一切让里坎可以感到的东西,里坎处在极度的死寂和空茫中。 万物似乎被一层无色的罩于罩了起来,天地流动又静止,具体又虚幻,里坎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 有那么几分钟,有什么在他的身体里慢慢聚集着,聚集着,从无形到有形,里坎渐渐有了重量,有了听觉和视觉,笼罩在天地之间的那种无色无声无温度的罩子缓缓褪去,里坎又感到了自己的存在、里坎又有了思考的能力。 “我到达了前人类!我已经成功了!”里坎刚想发出一声欢呼。他却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发出——喳喳! 里坎低头一看自己,忍不住发出了更大的欢呼:他变成了一只鸟,而且是一只美丽的云雀! 这真是万万想不到的幸事!里坎并没有像海格先生担心的那样变成细菌或是一棵不能行走的植物,而是变成了一只可以飞翔。可以鸣叫、又具有人类智慧的鸟类,这已经是最最幸运的事情了! 里坎低头认真地看看自己,这只由里坎变来的云雀浑身长着棕色的羽毛,背后有几道黑色的条纹。云雀的叫声柔美嘹亮,飞起来直起直落,高入云霄,怪不得被人们叫做“告天鸟”呢! 里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他除了不能开口说话外,几乎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在语言完全隔绝的前人类地球上,会不会说话都是一样的。 里坎又大声地欢呼起来:“喳喳!喳喳!” 云雀里坎现在已站在前人类生活的土地上,他开始用一只鸟儿的眼睛看他眼前的景物。 他看到的是一片接一片天高地远的废墟。把这景象叫做废墟并不太确切,更确切地应该叫做“一无所有”。展示在云雀里坎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类似于沙漠的大大小小的尘埃堆,极细极细的尘埃堆一个接一个在无风的天地下安静地伸向天边。 沙堆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浅褐色、灰色、淡蓝色、红色和黄色。云雀里坎又看到了一座座大玻璃山,这里的玻璃山不全是黑色的,而是各种各样的颜色,座座玻璃山在3亿年前的阳光下五彩缤纷,景象怪异神秘。 如果不是过于空旷,过于寂静,过于玄秘的话,这些里坎从未见过的景色应该很有吸引力的。 云雀里坎现在就站在一座黑玻璃山的山尖上,这正是他出发时所在的那座黑玻璃山,他的视野很辽阔,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根据尘埃堆积的样子和颜色,云雀里坎猜测这里原来是座城市,在突然发生的巨型核爆炸之后,城市被彻底摧毁掉,那些由钢筋水泥建造的精美建筑在高温下化为粉尘,还有一些干脆被融铸成各种颜色的玻璃。 这种核爆炸过后的景象里坎很熟悉,出发前三个月的紧急培训中,海格多次让里坎看首次核爆炸后的录像。里坎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座安放原子弹的钢铁架子,高达100米的巨型钢架在原子弹爆炸后化为乌有,高原上没留下一点痕迹,而在那座钢架曾经站立的地方,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海格后来得到的那块绿色玻璃,就是爆炸现场一公里外的沙漠被高温融铸成的。 一颗比足球还小的原子弹的威力相当于2 吨tnt炸药,而一颗大型原子弹的威力已大到无法估计的程度。造成这样大面积废墟的定是一颗超级原子弹。 “钢铁都化为气体,那水泥的建筑炸成粉尘就很正常了。”里坎心想。至于那各色的玻璃山一定是各种大建筑的残骸,因其表层的颜色不同,所以化成了不同的玻璃。 没有一点生物的痕迹,没有一点绿色覆盖的裸露的地球,阳光无遮无拦地炙烤着沉静广漠的大地,的浪滚滚,大地像在喷射火焰,整个地球就是一座火山。 云雀里坎热得透不过气来,他只有不停地冲入高空中,在云里暂避一阵,呼吸几口稍凉些的空气,他感到自己的羽毛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这些死于原子弹的城市太可怕了。 整整两天,云雀里坎不停地飞翔着,他要抓紧一星期的时间多看些东西,他没有时间停在一处叹息。云雀里坎奋力飞过大海,飞过高山和沙漠,也只有飞进云彩里时,他才会觉得凉爽些。 第三天,云雀里坎来到了自令海峡边,那处本应该滚动着60海里宽的海水的狭长地带,云雀里坎看到的却是干燥的陆地,黑黝黝的闪亮的岩石张牙舞爪,刺一样指着天空,到处都冒着火一样的热浪。里坎正要惊讶,马上醒悟过来:“这是3亿年前,那时白令海峡还不存在呢!!” 3亿年,即使在地球的生命史里,也不能算作短暂的了,3亿年里任何变化部可能出现。 其实里坎看到的只是地球很少的一部分,因为他毕竟是一只鸟儿,他的视野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里坎可以看得更广阔些,他会看到不仅白令海峡不存在,就连整个美洲大陆都不存在,美洲大陆还和后来的非洲大陆欧洲大陆连在一起,地球上的巨大伤痕东非大裂谷也没有产生,整块陆地连接在一起,是一片完整的不规则的超级古陆地。 超远古的海洋从四面包围着这片超级古陆,大陆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岛屿。 现存人类的科学家们,根据非洲和美洲都有年代相同的大椎龙的恐龙化石出土,估计当时非洲和美洲陆地在6000多万年前还是连在一起的,它们是在后来的地震与大陆板块漂移中渐渐分离,成为互不关联的两部分的。 现在只有里坎可以很肯定他说,科学家们的猜测完全正确。 云雀里坎飞翔在超远古的古陆地上,在他飞翔过的地方,没有人类的歌声,没有花红草绿,更没有动物在奔走、鸟儿在飞翔。除了热浪滚滚,一堆堆死寂的沙地外,云雀里坎是这片古陆地上唯一的生命。 里坎早做好迎接各种困难与艰险的准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将面对一片死寂。在他飞过无数空旷的区域后,云雀里坎忍不住在心里大喊: 让我看到活的生命吧!不管它是什么! 给我点声音吧!不管是什么声音! 如果出现一头猛虎或一只饿狼的话,云雀里坎肯定会为它大声欢呼的! 云雀里坎在心里默默把这祈祷念诵了一万遍。 也许云雀里坎的祈祷感动了上天,第3天的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云雀里坎看到一座高大的灰玻璃山下突然出现了醒目的一点绿! 碧如清水的一点绿!虽然只那么一小点,但在死气沉沉的天地下,绿色那么明亮,那么坚强,那么具有诱惑力!云雀里坎欢叫一声,直刺向绿色冲去! 就在云雀里坎快要接近那绿色的时候,他才看到绿色旁边还有一件大物体,那物体也是浅灰色,几乎和灰色的山体连在一起,云雀里坎在空中竟没有看清它。 当云雀里坎飞得更近些,他吃惊地连声大叫起来,他看到浅灰色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现存人类争论不休的一种神秘飞行物——飞碟! 一个小型的飞碟,静静地停泊在灰色的玻璃山下,它金属的外壳在夕阳下光芒四溢。那棵小小的绿色植物,就在飞碟的舱门外,似乎正在沐浴今天最后的阳光。 喳喳!喳喳!云雀里坎的叫声充盈整个天地。 更让云雀里坎震惊的事还在后面,因为他那一连串嘹亮的叫声,飞碟的舱门无声开启,云雀里坎先是看到一颗光光的秃脑袋,接着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人正从飞碟里探出身体,惊喜万分地仰望苍穹。 “一只鸟儿!这世界上竟然还有鸟儿!”一种古怪的语言从那人嘴里发出,奇怪!云雀里坎竟能听懂他的话!他不是用耳朵听到了这些话,而是那种语言压根就响在他的心里。 云雀里坎箭一样飞落在灰色的飞碟前,那个光秃秃的脑袋也索性钻了出来,看着飞落在他眼前的奇迹。有一刻钟时间,两个不同的生命都惊喜他说不出话来。 他们隔着夕阳的余辉默默相望,他们的眼睛里都有闪闪的泪光。 “前人类生命!我终于看到了前人类生命!” 云雀里坎喳喳地欢唱着说不尽心中的感动。 “还有陆地幸存者,在这个地球上还有陆地生命存在!” 秃头者不停地向着天地呼喊。 “我叫依麦打!我是男孩依麦打!”云雀里坎又听到那种古怪的语言在他心里响起。 依麦打!云雀里坎一下子记住了这个古怪的名字。 依麦打伸出手来,拍了两下,示意云雀里坎落在他的手里。这个动作云雀里坎很熟悉,就像他从前养宠物时常做的那样,拍拍手,小狗贝蒂就会跑过来偎在他怀里。 云雀里坎心里一阵滚热,他拍打几下翅膀,飞进依麦打的手里,依麦打深情地抚摸着他。 看来,不论前人类后人类,爱心是他们共有的情感,是人类最宝贵的遗传。 云雀里坎在依麦打手里认真打量着依麦打,依麦打是云雀里坎来到3亿年前看到的唯一的人,他或许会是3亿多年的地球上唯一的幸存者。 云雀里坎发现14岁的依麦打不但没有头发,连眉毛睫毛汗毛也没有,这个男孩子的头脸光溜溜地像一个剥去皮的鸡蛋。云雀里坎还注意到依麦打的手,他的手不是细润光滑的孩子皮肤,而是干枯多皱,指甲外翻,皮肤薄得似乎随时要裂开。 里坎听到了一连串惊喜而动人的话从依麦打干裂的嘴里说出来,这些话和里坎小时候和小鸟们说过的话差不多:“我好喜欢你呀!咱们俩个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好吗?” 里坎点点头,他很想说点什么给依麦打听,但他说出的唯一的话就是:喳喳! 夜来了,依麦打回身一指,飞碟的舱门无声地打开了,依麦打抱着云雀里坎,走进飞碟里。 依麦打把云雀里坎安放好后,没忘记端回他放在门外的那盆植物,那不过是3亿年后的地球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野菊,但在依麦打心里,这点绿色胜过了一切,再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交换这丛野菊花。 第3大的夜里,云雀里坎和他的新朋友男孩依麦打住在飞碟里,现存人类煞费苦心争论不休的飞碟存在不存在的问题,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里坎不但看到了飞碟,还住进了飞碟里,这个神秘飞行器里的一切都清晰地展示在里坎的眼前。 智慧的科学家曾断言:飞碟不过是我们人类未来的飞行器,本应出现在数千年后。现在我们看到的飞碟,只不过是偶然穿过时空隧道,来和我们捉捉迷藏罢了。从眼下前人类的发展状态看来,这个猜测极有道理。 当晚,云雀里坎和依麦打就睡在飞碟里,依麦打按下开关,飞碟就无声无息地垂直升入1万多米的高空,这里果然比地面凉爽些。 透过飞碟的舷窗,云雀里坎看到的3亿年前的夜空辽阔浩瀚,幽深无比,云朵飘过他的脚下,星星和月亮就在他的眼前,也许里坎一伸手,就可以摘下几个星星来。“真美,这景象太奇特了!”在云雀里坎睡去之前,他一直着迷地看着万米高处的夜空。 第4天早晨里坎醒来的很早,他在依麦打醒来之前已想好自己剩余的4天里必须做好的事情: 设法弄清地球上曾发生过什么样的事,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借助飞碟看一看里坎没有看到的那些地区,多了解些超远古陆地的概貌; 最好找到一些食物,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当依麦打醒来时,里坎已把自己要做的事都想清楚了。 依麦打醒来后就把飞碟降落地面,他走出舱去,脱下脚上的皮鞋,高举双手做深呼吸。云雀里坎惊讶地看到,依麦打两脚站着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力量向他聚集,地面顷刻之间就被依麦打站出了两个深坑。 依麦打做完这一切,回头向云雀里坎一笑:“我知道你在奇怪,我会慢慢都告诉你的。反正也没有人听我说话,我就都对你说了吧!” “方才我做的事情就是吃早饭,我吃饭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我已经可以不用嘴吃进食物,不用胃来消化食物,我会从地下直接吸取养分到我的身体里,也就是说,我像一棵植物那样从地下吸取营养。 “你看,就这样!”依麦打边说边表演,他双腿叉开,站在地上,两手向上一举,就有什么东西向他的脚下聚拢来。“我不能再吃了,我已经吃的太饱了!”这一次依麦打脚下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坑,因为他只站了很小一会儿。 “我能有这种独特的本领,是因为我有一个遗传基因设计师的妈妈,她是本世纪最优秀的遗传设计师。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妈妈就精心设计了我的基因,她给我鱼类一样的呼吸器,给了我植物一样的营养合成器官,还给了我用心灵感应与任何动物沟通的能力。这样,我就可以在任何环境里找到养分和食物,得到更多的信息,我比一般人的生存能力提高了百倍。” 噢!云雀里坎顿时明白为什么能听懂依麦打的话,原来他用的心灵感应术和里坎沟通的。 “我的爸爸也很了不起,他是个专业飞行器设计师,爸爸在我10周岁时,就开始为我设计一件最优秀的飞行器,他整整做了三年,这就是你看到的这架名叫圆机的东西,我给它起名叫‘空中之家’。空中之家飞行速度虽快,但受材料的限制,它的容积却很小,每次飞行时我只能带上一个小朋友,那时有多少小朋友想和我一起去周游世界呀!” “爸爸妈妈一直没有告诉我,他们之所以精心地为我准备这些是因为他们相信一种预感:本世纪将有大灾难降临地球,他们已开始做着应付这场灾变的准备。 “在我们生活的年代里,各种能源都已被采尽用光,所以每座城市都建起了核电站。核电站密布地球,就相当于每座城市都有了巨型核爆炸与核污染的大本营,我爸爸妈妈相信一旦有超级陨星撞击地球,后果十分恐怖。” 云雀里坎歪歪脑袋,又重重地点点头。 这场灾难确实来到了,它给发展了几百万年的前人类画上了句号。 因为大量使用核能源和地球的过分干热,每个人都过多地接受了核辐射,人们的毛发全部脱落,变成了现在光溜溜的样子,人类的皮肤干燥而皲裂,科学家们把这种现象称为“皮肤沙漠化”,就像现在依麦打的样子,那种青春美丽光滑的肌肤早已成为遥远的回忆。 “两年前这场可怕的灾难终于临近了,妈妈事先使我进入两个月的冬眠状态,然后把我抱进空中之家,按下开关和圆机里的录像器,空中之家将带我飞到两万米的高空。‘孩子应该活下来,他是这场大浩劫的证人。’就在圆机的舱门关上的那一刻,妈妈在黑暗中挖起一丛野菊花,轻轻地放在我的头边,她说:‘这会是地球上最后的一点绿色,让它来陪伴你吧!’当时,我正在梦里,我是从后来录像带里看到这一切的!” “爸爸妈妈都不能离开他们的工作,他们要最后尽一次努力,挽救地球上的生命。爸爸妈妈留下了,和他们热爱的土地一起化为尘上。我不知道他们飘散到哪里,我一直想找到一点爸爸妈妈的遗物,可是地球上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大劫难消融了地球上的一切。” 依麦打的声音哽住了,他的眼睛里有晶亮的东西滚落下来,云雀里坎飞上依麦打手里,用翅膀轻轻擦着依麦打的脸颊。 “来,你看,爸爸妈妈为我录下的录像带就在这里,我常常看一看,我要记住这一切。” 刷!依麦打亮出小红灯,立刻,云雀里坎面前出现了一个弧形的小屏幕,云雀里坎就从这个屏幕上,看到了最最可怕的地球大未日的景象。 云雀里坎先看到一片片壮观的城市,高楼和钢铁的立交桥直冲云天,真像依麦打说的那样,城市里最大最醒目的建筑物是高大的核反应堆。不过在核反应堆安静的时候,核反应堆洁白无暇,天使一样给人们送去光和热。 空中突然传来尖利的呼啸,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云雀里坎略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在他站在时空转换器上的瞬间,就是这种响声震撼了里坎的心,响声伴随着一颗相当于2000颗原子弹的陨星全速向地球撞来,天空和陆地在顷刻之间被它的眩光淹没。 这颗陨星距地球还有2000多公里时,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冲击力已使所有的山峰颤抖海洋咆哮起来。陨星穿越大气层时受到很大的冲撞,这种冲撞使得这块直径足有40多公里大的陨星碎成5小块。然后5个陨星散开来,燃烧着,呼啸着,杀气腾腾扑向地球。 一块仅有50米大的陨星碎片撞击地球,就会造成相当于1颗巨型原子弹爆炸的威力,现存人类的科学家计算出,在6500万年,曾有一块大约16公里大的陨星撞击过地球,毁灭了地球上三分之二的物种,宣告了恐龙时代的结束。 之后,不再有比它更大的陨星撞击过地球,不然的话,人类也许又要灭绝一次了。 而现在全速向地球猛撞过来的,是5块分别为10多公里大的陨星,它的杀伤力要比恐龙时代的那次撞击大出几百倍。 与此同时,前人类也发出了自己的防御措施——十几个超级原子弹迎着大陨星飞去,企图在陨星飞来的轨道上拦住它,并以原子弹发出的巨大爆炸力使它偏离方向,飞进太空,在宇宙里燃烧掉。 依麦打的爸爸和妈妈就在原子弹中心指挥所,看着那十几颗带着蓝光和呼啸的原子弹冲向空中。 此举又有很大危险,只要十几颗原子弹偏离轨道半公里,它们将爆炸在陨星的旁边,不但不能拦住陨星,相反会对陨星起到推动作用,使陨星更加有力地冲向地球。 一切都是未知的,发射中心的科学家们抱定必死的决心,与大自然做最后一次殊死较量。 十几颗原子弹冲向太空后,很快与大陨星短兵相接。两股都能使地球生物尽数灭绝的能量在茫茫宇宙中展开博杀。 绝望的人们瞪大了眼睛,期待着奇迹出现。 当然,此时,14岁的依麦打沉睡在他飞人两万米高空的飞行器中。 也许今后的岁月里,永远也不会有人说得清那十几颗原子弹因何偏离了轨道,在陨星的右边轰然炸响的,人们看到的是,分散开的5颗陨星带着大到无限的冲击力,带着令人目眩的眩光,带着毛骨悚然的呼啸,杀气腾腾飞向地球。从原子弹爆炸到陨星撞向地球,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几分钟前还是花红柳绿万物兴旺的地球,几分钟后已全部浴于火海血泊之中。 随着5颗陨星撞向地球所产生的冲撞和震撼,地球内部升起了无数个大火球,它们以惊人的力量挟带着紫色的火焰,形成蘑菇烟柱直冲几千米的高空。 顿时,封存在地球内数十亿年的能量释出了,化为几公里高的云朵,这云朵像一个个终于挣脱羁绊的怪物,以一股爆发的热情在空中弯曲扭转,升腾绽放,拖曳着长长烟雾,不断地升高又升高,一层刚刚落下,又一层生长出来,花瓣一般五彩缤纷。 在这花瓣下面,是长达上万公里的火焰尘埃和眩光,蓝天绿地飞鸟走兽眨眼间灰飞烟灭。 没有人欣赏这种奇景,天空中开放的每一朵花,都是毁灭生命的死亡之花。 5颗陨星中,有一颗正巧撞在大型原子弹实验场附近,冲撞与高温,使存放在地下仓库里的上百颗原子弹尽数引爆,那一瞬间,像是千万颗太阳的光和热汇合在一起,重新合成一个超级的新太阳。 这是一个空前的、可怕的、流动的、轰响的彩色太阳,在几分之一秒内已上升到万米空中,旷野上流动着从未有过的声响,恐怖的隆隆声从根基上动摇着世界上的每一座山峰。 回声久久滚动在山脉,但是这巨大的声音足以使人类死上许多次。冲天的火光不仅使这座钢铁实验基地化为雾气永远消失,而且使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大山岩石烧成流淌的溶岩,数月后才冷却凝结为一座玻璃山。500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地面猛地裂开了长长的裂口,整座城市倾入地下,只留下一条深深的大峡谷。 第2颗陨星撞在现在太平洋的位置上,那里原是一片密密的原始森林和丛山峻岭,当陨星在离地球50公里的上空猛烈燃烧时,温度达到上万度。树木花草顿时化为飞灰,连燃烧的过程都没有,就从地面上消失了。岩石也像烟雾一样四散而去,当陨星真正与地面相撞时,这片地面是裸露的,没有任何保护,陨星尽情地在地面留下深达3000多米,宽约上万公里的巨坑。 现存人类的科学家们猜测过太平洋,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成因,曾想到可能是巨型陨星撞击地面上造成了深不可测的三大洋,这种想法将被里坎亲眼看到的这幕惨剧所证实。 第3颗陨星也不甘示弱,它冲进海里,造成了数万公里的海啸和海底火山的总喷发。当时,空气相对温润些的大海边是前人类居住的理想之地,前人类三分之二的人口都沿海而居。这颗投入海中的陨星带来巨大的杀伤力,海底撕裂,海底火山喷发出的烈焰和火山灰,使空气温度高达几百度,海啸卷起的层层惊涛向陆地推进了上千公里,轻易地把一座座城市拍得粉碎。 住在海边的人们,几分钟内就被烈焰和海水带进了永恒的黑暗中。那些城市里的核反应堆里的核物质尽情流泻出来,在海水的推动下向更深广的陆地推进。这种无声无息的核污染造成赤地千里,在放射性物质流泻过的地方,进化了数亿年的生命消失了,而且这种核污染是长期、无法清除的,在今后上千年里,它都是这里的生命的第一杀手。 第4颗第5颗陨星的威力不必再说,它们都在地球上出足风头。一个溶解了亿万年的冰山,使海平面陡长了数十米,数万公里的土地变成水晶宫;一个则全力撞向一座火山群,使火山集体喷发,数月里火焰腾腾,火山灰遮天蔽日,整整一年阳光无法照射到地球上。没有阳光的光和作用,植物成批枯黄而死,食草动物失去食物,一群群地倒下了,而食草动物的死亡又导致生物链的断环,很快食肉动物也因为没有食物而大量灭绝。 飞升于两万米高空的空中之家使依麦打避开了死亡的命运,但它的超远程激光录像器又忠实地录下了未日来临时发生过的一切。 在这场火与光的大劫难场面里,云雀里坎没有看到一个前人类的身影。人类在哪里,那些不幸的人们如何在血泊里挣扎,人类痛苦绝望的呼号是否响彻了云天?云雀里坎无法知道。 这是一场大到无限的灾难总汇合,远远超出了地球生命的承受能力。人类在这场毁灭到来时,渺小得就像一粒灰尘,一片雪花,一颗谷粒,几乎是没有任何力量的。 地震、海啸、火山、洪水和核爆炸核污染,狂风一样扫净了前人类创造的所有文明,也扫去了万物生灵,留下无边的空茫和死寂。 爆炸后扬起的厚厚尘埃,封锁着地球,使地球无法接收太阳的能量也无法传导出自身聚集的高温,海平面在陡然长高几十米后又迅速蒸发,使海平面又急剧下降了500米。 大片的浅海裸露出来,成为干燥的沙地,这一升一降对海洋里生物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因为高温不散,聚集在空中的雨水无法降落地面,干旱的大地焦裂得千疮百孔,一片片热浪腾腾的黄沙覆盖了大半个地球。 依麦打从睡眠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三个月后那片寂静无声、伤痕累累、废墟处处的赤地。 大撞击留下的尘埃飞扬在空中不曾落下,从空中看去,地面是一个黄呼呼热腾腾的大雾团,下到地面后,则是黑暗的长夜。阳光无法把光明投向地球,所有的地面生物都在黑暗和饥饿中倒下了。 这种可怕的黑暗持续了长达一年,幸亏依麦打的母亲为他储备了大量高能营养物,否则他也将饿死了。 云雀里坎看着录像带里这恐怖的噩梦时,14岁的依麦打竟没有流泪,也许他的泪已经流干了。 依麦打真的成了这场浩劫唯一的证人,那丛野菊花也成了3亿年前地球上最后的绿色。 云雀里坎看完录像后,久久不能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它吓得每一根羽毛都直立起来,浑身冰冷,抖个不停。倒是依麦打先恢复平静,他把云雀里坎抱在怀里,用体温给他一些安慰。“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依麦打说这话时活像80岁的老翁。 依麦打抱着云雀里坎,将空中之家降落到一处海边:“你一定饿了,也只有深海里还可以找到一些生物,我下去试试看吧!”依麦打打开舱门,默默走下海滩,不一会就消失在海水里。 依麦打像一条鱼儿潜入海底,这对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依麦打天生就有鱼儿的“水肺”,他可以像鱼儿那样在深海里来去自由,这是依麦打的妈妈精心为他设计的生命基因。 可是海里也不像依麦打希望的那么热闹了,尽管海水可以保护海洋里的生物,但海底火山大面积喷发带来的大震荡,火山灰的污染,核辐射造成的危害,还有全球温度骤然升高后海水大量蒸发,都使海洋里的鱼儿大批死去,浅海里己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以往依麦打潜入海底玩耍时,总是透过明净的海水看到一幅幅美妙的景色:平坦的海底各种各样的藻类生长着,黄豆般的葛万藻随着海波滚来滚去,渐渐积累成一个大圆球,栖息在海底的小小的三叶虫就在这团海藻球里钻来钻去,快乐地进行它们的聚餐。 海豆芽也生在海底,三叶虫最喜欢吃它。可是海豆芽不是好欺负的,它有两片硬硬的壳瓣,从壳瓣里伸出细长的豆芽一样的肉茎,当海水平静时,海豆芽就用它的长茎去吸取海水里的养分,等三叶虫游到海豆芽旁边,海豆芽迅速合拢自己的壳,让三叶虫吃个闭门羹。 还有鹅毛笔一样直立水里的笔石,蜷缩在长达1米的壳里的鹦鹉螺,滑得像泥鳅般的蠕虫,滑稽可笑的无颌鱼和披着甲胄的头甲鱼、矛尾鱼,都使依麦打看得流连忘返。 那个时代,正是三叶虫和鹦鹉螺称霸的时代,海边的浅水里,随处可见三叶虫的身影,依麦打常给爸爸带来的下酒菜,就是蝴蝶三叶虫和凤冠三叶虫,煮熟后,它们的味道真是鲜美极了! 现在这种生机勃勃的海底景象已看不到了,展现在依麦打眼前的海底除了昏黄污秽的海水外,便是死去的鱼类有毒的腐尸,海洋也成了死神称霸的领域。 尽管3亿年前的海底生物都有坚硬的甲胄,但它们的头胸尾连接处却是十分脆弱的薄膜,海涛汹涌时,游动在海水里的生物往往会撞得粉身碎骨,只有少数潜在海底泥沙里的生物幸免于难。 依麦打潜入到2000米的深海中,才在泥沙里捉到了几只游动的动物。他急忙抱着这些东西,升出海面来。 “给你,快来吃点吧!”依麦打把他找来的东西丢在海滩上,让云雀里坎吃。云雀里坎真的饿坏了,它飞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依麦打给他带来的食物。 “啊,如此珍贵的动物,我怎么舍得吃掉!”云雀里坎的心里大叫了一声。 真的,这些东西都是3亿年后地球上最珍贵的化石标本。云雀里坎很有兴趣地用小爪翻看着这些将要变成化石的动物:这是几只小巧的球接子三叶虫,一条长有前肢的总鳍鱼,还有一个像树枝一样的笔石。云雀里坎真想把这些3亿年前的动物带回他生存的年代,让海格和凯默开开眼。 “快吃吧!难道你还想研究它们?”依麦打用脚一踩,就把几只可怜的三叶虫踩得粉身碎骨,露出了里面的汁水和肉浆。云雀里坎愣愣地看看留在沙滩上的三叶虫残骸和依麦打深深的皮鞋印,突然想起什么! 他看过一块化石——一块三叶虫和人类的鞋印叠在一起的化石!一块让现存人类迷惑不解的化石! 云雀里坎尖叫了起来:“喳喳喳喳!” 云雀里坎是想说:这就是3亿多年后柯克教授发现的那片化石啊!原来它是这样形成! 依麦打踩碎三叶虫时,偶然留在海滩上的脚印和那只三叶虫的残骸,3亿年后将成为科学家们争论不休的惊人发现,也给发现它的柯克教授带来声誉。 大自然真了不起,它轻易地创造了多少谜团啊! 第5天的清晨起来,云雀里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让依麦打明白自己的心思。它反复地用嘴尖啄着圆机的舱门,直到依麦打明白这个动作表示“开门”为止。 飞到空中后,依麦打驾驶圆机跟在云雀里坎的身后。云雀里坎用翅膀不停地向前指着,嘴里发出喳喳的叫声。依麦打总算明白了它的意思:那是让依麦打向那个方向飞。 云雀里坎反反复复地练了一个早晨,他这样做的目的很显然:两天之后,云雀里坎将要在时空转换器发出的超声波的吸引下,重返黑玻璃山,在准确的时间回到3亿年后里坎生活的时代,这是一点也不能含糊的,所以云雀里坎要早点做准备,免得到时误了事。 按里坎的估计,他们现在的位置可能在欧洲大陆的南端,而黑山则在美洲大陆的中南部地区,他们还有万里关山要飞越,两天的时间会很忙碌的。 今天依麦打要驾驶圆机沿海岸线飞行,这样比较方便给云雀里坎找到食物,也可以给云雀里坎看看超远古大陆的风光。 沿着海岸线做低空飞行,云雀里坎再次看清了饱受磨难的土地:海边的崖岸大多都断裂了,整座整座的山顶像被拦腰斩断般弯倒在地,海岸狼狈不堪。海边的石头上,留下一层层白色的厚厚的堆积物,重重叠叠,做出张牙舞爪的怪模样。这是海水陡然升高又突然落下后留在岸边的海盐碛,盐碛里的水分完全散失后,就会凝结成岩石状,也许3亿年后,人们会在这里发现一座盐矿,但没有人能猜得出,盐矿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出现的。 依麦打驾机沿海岸线飞行了一天,他们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废墟: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下面都是被掩埋的城市;赤红扭曲的岩浆造成的千里岩溶和火山灰,在这炙烈的岩溶流淌过的地区,不知有多少生命在高温与气浪中化为灰烬;更多的是广阔无边的玻璃状物体,它们几乎遍布大多数海岸,当地面已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谁也无法辨别自己正在哪一座城市的上空飞行。 依麦打对这类废墟特别留心,每看到一座玻璃状废墟,他总是低飞下来,认真地看着地面上那些五彩的玻璃山。两年了,依麦打没有放弃找到爸爸妈妈的遗物的努力,他反复地搜寻在这片被核爆炸摧毁的区域。 今天他们所看到的这座废墟呈暗红色,在天空看去像巨大的红宝石,红宝石旁边还有一些较小的浅灰色、淡蓝色的玻璃山,相互映衬出鲜明的反差。那怪异的景色像是来自于另一颗星球。 依麦打坚信他可以找到爸爸妈妈的遗物,他把圆机停在这片红色的玻璃堆上,让云雀里坎和他一起下去搜寻。红色的玻璃废墟很可能是一座大城区或大实验区,成百上千座楼房被核爆炸产生的高温烧溶后,流泻成钢水一样的物质,最后冷凝为不分你我的一大堆,成了依麦打看到的这片红色玻璃山。它已没有任何形状,任何像样的东西,要想知道原先这里是什么样子,全靠你的想象。 依麦打在烈日下趴在红色的玻璃山上,透过较薄的玻璃层想看清埋在下面的东西。阳光毫不留情地聚集在玻璃山上,反射出万道光芒,几乎可以刺瞎人的眼睛。云雀里坎刚在山上停了一会儿,便暑热难当,撑开双翅张大嘴巴又扇风又喘气,他不知道趴在地上的依麦打如何受得了这般折磨。 依麦打趴在红色的废墟上,透过半明半暗的玻璃看埋在地下面的东西。依麦打看到的都是一片暗红色。上万度的高温烧熔的决不是浅浅的一层,依麦打估计玻璃山的厚度将达到数十米。 “我一定要找到爸爸妈妈的遗物,我相信它就在附近。”依麦打站立的地方,地面滋滋冒出一股股蓝烟,那是从依麦打身上滚落下来的水珠被玻璃山上的高温蒸发,不知是泪珠还是汗珠。 云雀里坎倒换着双脚勉强站在灼热的地面上,它真想帮帮依麦打,因为趴在炙热的玻璃山上的滋味太难受了。 云雀里坎飞到一座较小的淡蓝色玻璃山上,因为山体是蓝色的,相对来说似乎清凉些,云雀里坎小心地盘旋于蓝色玻璃山的上空,仔细地看着每一条缝隙,每一块石头,他仗着自己身体小,甚至可以钻进缝隙里看一看。 这一次云雀里坎看到的是一条较大的缝隙,曲曲折折不知深入玻璃山的何处,弯曲到什么地方,云雀里坎向依麦打高叫了两声,让依麦打看到它收拢两翅,灵巧地站进那条蓝色的缝隙里。 云雀里坎站进去后才感到这里闷热得让人无法呼吸,宽不过20厘米的这条缝里竟聚集着那么多的热量,火一样烧的着云雀里坎的每一根羽毛。这种炎热不像里坎以前所经受过的那种热。它是一种空气绝对不流动的、又没有一丁点湿度的干燥的苦热,云雀里坎每呼吸一次就像吸进了一股火山岩浆,它从里到外变成一块火炭。 “我会死在这里的!我会被烧成一团灰!”云雀里坎真想快快爬上去,炔快和依麦打升入高空凉爽的空气里,他可不能热死在这条缝隙里。 云雀里坎刚往上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依麦打趴在上面的脸孔。那张脸上泪水纵横,满布着焦急与渴望,好像在说: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别让我失望! 云雀里坎心软了,他只好狠了狠心,忍住苦热,再往更深更暗的缝隙深处走去。 走进数十米的深处,光线已暗到几乎没有。云雀里坎努力睁大眼睛,凑着那一点点亮,看着他身边的每一个物体。 除了清一色的蓝玻璃外,云雀里坎什么也没有找到。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亮在缝隙的深处闪亮着,那里有一道更小的,连云雀里坎也无法通过的细缝,微弱的金光正是从那条不足5厘米的细缝里隐隐约约地流淌出来。 云雀里坎把眼睛贴在玻璃壁上,拼命地向那道金光看去,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条金链子,一条女子的金项链! 云雀里坎看清这一切时,激动得浑身乱抖! “这是不是依麦打妈妈的东西呢?但愿是的!” 云雀里坎把身体紧贴在那条更细小的细缝前,用力向缝里伸出他的小爪子。一下,两下,三下……云雀里坎的身体都快裂成两半的时候,他到底勾住了那条金项链! 云雀里坎把这条金项链放在依麦打手上时,依麦打双手颤抖,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云雀里坎多想知道这是不是依麦打妈妈的遗物呀,他急得一边扑打翅膀一边大叫:喳喳!喳喳! “是的!是我妈妈的项链!”依麦打总算哭出了声,和哭声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云雀里坎连连点头,自己真的帮助了依麦打。 “可怜的依麦打,你也只能得到这一点点安慰了!”云雀里坎飞到依麦打的肩上,用光滑的羽毛擦着依麦打痛苦不堪的脸。 依麦打把这条在地狱之火里熔炼过的金项链擦干净,云雀里坎看到一串他不认识的字母刻在上面: “这是妈妈40岁生日时,我和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在上面刻上我和爸爸的名字。看,在这里!”依麦打透过泪眼看着那一行文字,他的手指深情地滑过每一个字母:“我爱你们!我说不出有多么爱你们——依麦打和牙烈。” 这条金项链一直挂在依麦打妈妈的颈上,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依麦打一遍遍抚摸着它,似乎感到了妈妈的体温。 第7天的清晨到来时,依麦打和云雀里坎已来到离玻璃山50公里的地方。今天上午9时,里坎将要准时登上时空转换器,重返那个充满生命和欢乐的地球。 老实说,里坎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眼前这个灰暗炙热死寂的地球,里坎一点也不留恋。 里坎一早起来就不停地用嘴啄着舱门,依麦打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打开舱门,放云雀里坎飞到空中去。云雀里坎一飞到空中,马上感到时空转换器发出的强烈的超声波,他指指前方,用力鼓动双翅,向那个召唤着他的地方飞去。 “怪了!云雀要飞到哪里去呢?”依麦打看到云雀里坎直冲云天,不管不顾向前方飞去,不禁一阵诧异:“他发现了什么吗?” 依麦打没有时间多想,云雀里坎的身影已变成了一个小点,很快就会消失在云团里,依麦打只好开动他的圆机,全速追赶去。 两小时后,云雀里坎降落在黑山脚下,依麦打看到他落进裸蕨丛里,再也没有飞出来。。 依麦打把圆机停在不远处,急忙跟过去,他看到云雀里坎正站在一个奇怪的四四方方的机器上,向他不停地挥动翅膀呢! “这是什么,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依麦打一连串地发出疑问。 可是里坎没有时间回答他的问题,里坎已听到了时空转换器发动的声音,1分钟后,天地会发生巨变,山川再次颠倒过来,空气陡然升高,周围的一切都会再次迅速进化到3亿年后。 依麦打听不到那地底下传来的惊雷,因为那雷声来自3亿年后,他只看到云雀里坎站在那里,狠狠地啄着他的一颗纽扣不松开。 里坎是要带依麦打一起回到他的年代里去,他无法通过语言说清这个意思,他只能紧紧地叼住依麦打的一颗纽扣,不让依麦打离开。 四周的山川已开始运动,一丛丛伏在地上的低矮的裸蕨迅速生长,眨眼之间长成了参天巨树。土地张开大民吞下一座座高山,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高山眨眼间跌落海底。原来的海底飞速隆起,带着奔腾的岩浆和千年冰川,铜墙铁壁般耸立在新生的海边。日月星辰驰行如飞,风雨雷电汇集大地,各种生命此消彼长,参差错落,多少沧桑的岁月就在这瞬间凝固,一分钟里,里坎再次跨越3亿年的洪荒。 依麦打万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突变,他毕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他顿时醒悟过来:怪不得千里赤地会突然飞来一只鸟,怪不得他会带我飞到这里,原来他并不是我们这里的生物啊!看它焦急地抓住我不放的样子,定是要带我和它一起走! 我当然愿意离开这个死去的、毫无乐趣的地球! 我当然愿意重返生命的喧闹和快乐之中! 可是要给我一点时间!一点时间! “你等等!让我带上点东西!”依麦打大吼一声,死命挣开云雀里坎,飞快向停在不远处的空中之家奔去!他是要带上那棵野菊花和妈妈的项链,这一切对依麦打来说比生命还要宝贵! 最后的10秒钟里,依麦打挣开了云雀里坎的嘴,奔到舱门前。里坎看到他打开舱门,探身进去……“太危险!你会被烧死的!”里坎真想大声呼喊出来,可是他做不到! 灼浪向里坎涌来,里坎马上就要消散了,可是依麦打还在机舱里! 快点呀依麦打!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行了,时间已到!随着一声轰响,大地旋转起来,眩光刺目,里坎再次感到那种强烈的灼热,他再次消失在那股重新铸造他生命形态的灼热中。没有知觉的里坎在一片混饨中随着地心涌起的热浪,缓缓地向着3亿年后飘去。 “等等我!”当云雀里坎的身影从时空转换器上突然消失时,天翻地覆的宇宙间传来了依麦打绝望的惨叫。 里坎再次有了知觉,张开双眼看到一切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来人类的样子,正安静地躺在巴巴拉市的实验基地里。里坎首先看到海格的脸,那脸上虽布满层层疲倦,但却是一副宽慰的表情。 “你终于回来了,你真了不起!你已经睡了一星期了!”里坎又听到了他所熟悉的人类的语言,顿时激动得泪如泉涌。 “他在哪里,依麦打在哪里?”里坎吃力地欠起身来,向屋子里寻找。 “噢!你还沉浸在过去的梦境里,分不出3亿年前和3亿年后吧!”凯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凯默对助手一挥手说:“让我们的大英雄里坎先生轻松轻松,看看我们的生活有了哪些变化!”凯默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助手马上打开了激光全息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举世瞩目的焦点新闻,里坎刚刚听到一句,就惊得跳了起来: “昨天早晨,在亚马孙河流域的丛林里,人们发现了一个堕毁的小型飞碟,估计它的堕毁年代至少在一亿年以上。飞碟里有一具残破的已变成化石的遗骸,很难看出是什么生物。奇怪的是,在残骸旁发现一条精美的金项链,和我们人类使用的一模一样……” 里坎听着听着,泪水再次奔涌而出,他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一粒小小的纽扣。里坎摸着这颗纽扣,把它紧贴在泪痕斑斑的脸上。 “飞碟里的人就是依麦打……!”里坎只说出半句话,就又昏睡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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